这声音无疑是阮星竹的了。段正淳的语气也没有慌乱,笑道:“星竹,你来了,帮我劝劝红棉,她要走。” 别的女人听了这话恐怕扭头就走,阮星竹却笑嘻嘻道:“秦姐姐别走,你走了段郎不知有多伤心呢!他日思夜想就想和你在一起。” 秦红棉听了闷不吭声。 “她们是谁?”木婉清从门外进来,瞧见范骅同两个陌生女子站在门外不进去,似在偷听,于是大声道。 屋里的三人也听见了,忙开了门出来。几人匆忙间打了照面。 “啊!阿朱,你是阿朱,你是我的女儿阿朱?阮星竹捂着嘴,眼中似惊似喜,不可置信地问。 阿朱眼睛红红,也顾不上应答。 范骅正待解释,宁黠道:“是啊,她就是阿朱,被你们遗忘了十多年的女儿。” “我苦命的女儿!”阮星竹一把抱住阿朱,泪珠滚滚而下。 阿朱更是流泪满面。 段正淳在一旁也是一副痛苦自责,慈父模样看着阿朱:“阿朱,你当初为何如此傻?有甚么事可以跟为父说明,何必……唉……都是我的错,害了你。幸好如今你安然无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朱擦了擦眼泪,从阮星竹肩上抬起头,对他道:“此事说来话长,是这位宁姑娘救了我。”侧头去看宁黠。 众人都望向她。 “多谢宁姑娘,不知……”段正淳抱拳对她道。 “主公,有甚么事进屋详谈罢。”范骅提醒道。 段正淳点点头,屋外确实不是详谈之地,于是几人进了屋,段正淳坐在主位,右边依次是阮星竹和阿朱,宁黠,左边顺次是秦红棉和木婉清、范骅。 此时除了阮星竹还沉浸在喜悦中,段正淳已经恢复如初,继续询问方才之事。阿朱理了理心情,慢慢说了经过。 众人听罢,都暗道:此女医生莫非高过薛神医? “在下谢过宁姑娘搭救小女之恩,宁姑娘有甚么事尽管吩咐,段某能做到的一定去做。”段正淳再一次抱拳谢道。 宁黠笑了笑道:“段王爷此话当真?” “自然。” “那好,现下我就有一事求段王爷,不知你肯与不肯?” “请说。” “久闻大理段氏六脉神剑天下无敌,不知我可否借阅一番。”宁黠笑道。 段正淳脸显难色,万想不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一时进退两难:若不答应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才刚说了有甚么就吩咐,别人一提出来就难住了;可若答应一来剑谱已烧,二来此乃段氏绝技,岂可轻易传与外人,当下言辞拒绝道: “恐怕不能如姑娘所愿了,除此之外,金银财宝其他武功秘笈皆可奉给姑娘,请见谅。” 宁黠只笑不答,过了一会道:“我说笑的,我救阿朱也是因缘巧合,此事就不提了。” 段正淳暗松了口气,当下笑道:“宁姑娘大义。” 宁黠只浅浅一笑。 段正淳又问了宁黠从何而来要去何处等语。宁黠简略说了一遍。 “主公,天色不早该用饭了。”范骅从外进来。原来方才两人说话时,他出去吩咐人准备饭菜去了。 于是几人一起用饭,又闲聊了一会,段正淳让宁黠定要多住几日,便说有事告辞一会,同范骅出去了。 秦红棉见段正淳走了,拉着木婉清回屋去了,阮星竹同阿朱在一边旁若无人说话,越说越投机。 “娘,宁姑娘也累了,不如我先带她去歇息,我们一会再聊。”阿朱见宁黠一个人在旁,出声道。 阮星竹这才反应过来,忙道:“瞧我这记性,真是怠慢了,我带你们去。”说着牵着阿朱,对宁黠一笑。 三人出了主屋往右而去,十数步开外停在一间屋前,阮星竹推开房门,回首笑道:“宁姑娘就住在此处,看有甚么不满意,告诉我,让他们去添置。” 屋里布置的虽素雅简洁,但一应生活陈设皆有。 “不必了,我瞧着很好。” “那宁姑娘先歇息,阿朱,你跟娘去屋里说会话。”阮星竹对宁黠笑笑,招手让阿朱跟她走。 阿朱对宁黠道:“宁姑娘你先歇着,待会我来找你。”说着与阮星竹走了。 “好。” 天色尚早,暂时不想睡去。宁黠出了屋子往院外走去,院外数十步外隔着条一丈宽的清澈河流,对岸远远有四五家村户,此时庄稼已收,农户都在屋里,可能闲聊或者在操持饭食。 沿着河岸漫步往前,踩在满是枯叶的碎石小路上,偶尔能听见远处村庄里传来的鸡犬之声,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这段正淳倒会找地方,此处离城不远出行方便,却挺幽静,估计他的仇人万料不到其会躲在此地。 行了一会没甚么可观的风景,宁黠百无聊赖地转身打算往回走。忽地听见一个女声低低道:“段郎,段郎,你在何处?让我想得好苦,可是……你是我的哥哥,见到又能如何?”说完轻轻啜泣起来。 她停了脚步仔细巡望,见几步开外的岸边有一株大柳树,此时满树光突突,树枝粗壮,目测需三人合抱。树下有个穿黑衣的少女,正是木婉清。 “你在哪儿?我该不该去找你?找到又如何?我们是兄妹,永远也不能……”木婉清眼含泪珠,喃喃自语。 宁黠站了片刻觉得不关己事,抬腿就走,却没留意脚下的半截枯枝。 ‘啪’的一声,惊动了沉浸在自己情绪的木婉清。她猛地抬头望见了一脸无奈的宁黠,顿时有些羞恼,几步走近她,脸有怒气,大声道:“你为何偷听我说话?” 宁黠双手一摊,道:“我没有偷听,只是路过,正想离开呢。” “还想狡辩!” “狡辩甚么?你又不是说甚么绝世武功秘笈,我没兴趣,况且离得挺远的,我听不见。”虽然她确实听见了,但当然不能承认了。 “真的?”木婉清回头瞧了瞧两人之间的距离,感觉似乎真如她所说。 “自然,我可没这么闲。”说完抬脚走了。 木婉清也没拦她,一来她不敢肯定对方听见了;二来对方是客人总不能太过。见宁黠走远,不便再留在这里,也回了小院。 到了院中,见阿朱正和宁黠说话,她也不理打算直接回房。 “木姐姐,你去了何处?方才秦姨找你。”阿朱见她进来,笑问。 木婉清瞥了瞥宁黠,道:“出去走走。”说完往秦红棉房里去了。 “宁姑娘,方才你去哪里了?”阿朱见木婉清进了房,拉着宁黠回了屋。 “我不想睡,出去溜达一圈。”两人坐在桌边。 阿朱嘴角带笑,前几日的焦虑忧心少了几分,如今整个人显得精神了不少。 “人逢喜事精神爽。” 阿朱但笑不语。 “你还要去找萧大侠么?”宁黠问。 阿朱脸色的笑意减了两分,认真道:“当然要去,只是刚才娘说分别了十多年,让我陪他们多住些日子,我一时不好拒绝……” 宁黠了然点头,道:“那就陪他们一段日子再去找萧大侠。” “恩。” “一会你在哪个屋子休息,同你娘住?” 阿朱摇头道:“不同娘住,我住在你旁边,你睡罢,我也回去了。” “恩。” 阿朱走后,宁黠关好门房歇息。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阿朱来叫她一起用饭。到了那里,段正淳还有秦红棉母女,阮星竹都到了。范骅却不在。 几人一同用饭,阮星竹很热情地为阿朱和她布菜,间或夹给段正淳,秦红棉母女一直脸色淡淡。 饭毕,众人闲聊一会,阮星竹又拉着阿朱说贴心话去了,段正淳去找秦红棉,木婉清不知去向,宁黠不是窝在屋里就是在附近闲逛。如此过了半月,阿朱又开始焦急起来,一日,用罢晚饭,她向段正淳及阮星竹辞行。 “爹,娘恕女儿不能服侍在旁了,我想去找萧大哥。” 两人听了反应不同。段正淳想了想道:“你可知萧大侠在何处?” “知道。” “在哪儿?” 阿朱抿嘴想了想,道:“听说在塞外。” 段正淳叹了口气道:“路途遥远,你一个人孤身上路,我们怎么放心呢?” 阿朱还未应答,阮星竹劝道:“阿朱,我们母女分别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团聚了就别再分开了,难道你也要像阿紫似的一去不回,让我日夜悬心?” 阿朱沉默。 说着说着阮星竹又哭了,阿朱忙低低出声安慰。 “再说那萧大侠是契丹人,虽说我们不在意,但江湖中人人皆想拿住他,若是你还和他在一起,日后……不知会有多少风波。” 阿朱皱着眉头没有答话。 “契丹人怎么了?汉人也有坏人,契丹人也有好人,萧大侠是人人都知的大英雄,那些说他杀人之人,又没有亲眼目睹,只是推测,就到处乱说,我看这些人也不是甚么好人。”坐在一旁宁黠突然出声。 众人都望向她。 宁黠耸耸肩,接着道:“难道不是?人云亦云,人人都说萧大侠杀了人,可是谁亲眼见到了,皆是你说我说扑风捉影,只因他是契丹人就料定他是坏人?太过草率。” 大家静了一静。 段正淳假咳了一声,笑道:“宁姑娘所说有理。” 宁黠不可置否。 “阿朱,你既要去找萧大侠我们也不能拦着,不过一路切记要小心,这样罢,我让巴兄弟随你走一趟。”段正淳见宁黠不语,转而对阿朱道。 阿朱忙摇头拒绝道:“不可。上次那几个恶人还未放弃伤害爹爹,如今你们身边只有范叔叔、巴叔叔还有华叔叔,若是巴叔叔跟了我去,到时那些恶人找上来该如何是好?” “可是你一个人去我们怎么放心?”阮星竹抱着阿朱泣道。 “诸位,我正好也要去塞外。”宁黠笑道。 几人又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