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疑惑的眼光重新看向艾希尔,她也只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那个,听说您找我?”
“听那位主子说,你们来自北方没错吧。”
“那位主子?呃,正是,所以呢。”
他说的应该是克林姆阁下吧?看对方就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的样子,班尼显得更为不解。
不过既然主角都已经主动找上门来了,那么艾莉丝小姐拜托的事情也就立马可以得到解决了才是。
“布莱森先生啊,其实……”
“其实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情。”
伴随着猎户那冷不丁地开口,同时与之相伴的还有从手上递过来的一大袋钱币。手里沉甸甸的重量让班尼感到诧异,而打开上面封着的绳线后看到的更是令人瞠目结舌的金银货币。
“唔?!”
“这,这是什么意思……是出什么事了吗?”
这庞大到让人感到危险的数额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猎户能手握的分量。仅管艾莉丝小姐曾告知过大家他曾是位参与过战争的战士,但就算是身退之后去做一介佣兵应该也不可能会拿到这种份额——
“不,该怎么说呢。这是我想留给孩子的一笔安家费,听说你们在北方教区那边很有人脉,所以我才想拜托各位帮忙去找到她。”
手臂上的肉被艾希尔抓得生疼,见她就差直接开口承认了班尼还是果断站出来打断了对方的说话。
“找人自然是不麻烦。但请容我再多过问一句,这些钱的来处究竟是……”
用力将那漆黑的钱袋给一把拎起,只见猎户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再注视到其上方。这似乎更加证实了班尼内心的不安。
“那个,班尼先生。”
“小卡文,你先跟艾希尔去酒馆里坐着吧,我们马上就进来。”
“欸?嗯。”
支开了两个孩子之后,班尼与布莱森都面对着对方各退了一步。见对方那侧身的站法似乎是警戒的姿态,班尼便主动举起双手示意他没有敌意。
“克林姆·伯特现在就在里面,我本来是不打算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的,所以也正好。”
“光是找孩子的话应该用不着隐瞒吧,是因为这个吗?”
红发的异国男子见状便拎着钱袋步步紧逼,如同逼供对方一般,班尼只是重复着这个问题不可退让。
“……一定要我说是吗?”
“毕竟让孩子收到来路不明的钱恐怕只会招致更多不必要的祸端。而且既然是拜托我们找人,那为什么在钱这方面的事情不能由布莱森先生您自己去交给孩子呢。”
“这……”
组织语言恐怕在此刻猎户的嘴里都已经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了,只见对方面露难色正用手握着什么东西忏悔般地念叨着。
“神啊,宽恕我的罪过吧……”
“这真的是需要忏悔的事情吗?布莱森先生,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我们或许可以帮你。”
“不,这跟你们没有关系。更何况可能是我连累了你们……”
那低沉的声音如同地牢中都不再需要多做垂死挣扎的囚徒。手上握着的货币是诸多平民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金额,但男人的眼神却依然浑浊。
见班尼哑口无言地瞪大了双眼,布莱森则畏畏缩缩地靠近了过来。
“你或许会觉得我现在很可疑或者可笑,但是现在三言两语真的很难再向你们解释清楚了,所以我只恳请您能帮我这个忙。”
也不再顾街道旁是否还有旅人在附近,老猎户猛然间就直接跪在了班尼的面前。见他一副马上就要声泪俱下的样子,论谁都不会再多做拒绝了吧?
“这个……啊别这样……你还是请先起来吧。”
见班尼有所动容的样子,布莱森连忙从怀里拿出地图摊开在地上。他连连指着一条众人都十分熟络的路线,那是从海湾一路北上到王都的道路。
“不瞒您说,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恐怕会很糟糕,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跟我一样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是非之地?”
布莱森很僵硬地“嗯”了一声,就在他还在思考如何解释时,班尼只是默默地朝着其的身后瞥了一眼。
“加尔特马上又要变天了,我知道你们在北方打了胜仗但是接下来的局势已经不会再站在各位的这边了。”
“你也涉及了政事?”
“……”
见他沉默,班尼只好追问。但不知道为何只见布莱森莫名的大汗淋漓并且时不时地仍望向那远处的广场。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见此班尼只好摊牌。
“我们奉的可是圣教会之名,那位伊恩主教以及数不胜数的南方贵族都会站在篡位者加丹的对立面。更何况,身为帝国特使而来的我们也并不曾听闻过那个亲王发动战争时有何正当的理由。”
他的眼神不曾与自己接触,言语间也尽是消极的否决。
“唉,可说到底现在哪还有什么至高至上的圣教会啊班尼先生……据说那位亲王如今已经带人给教会分了家。原来的统一的教会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位罗曼大主教所掌控的诸神教派,以及久负盛名的伊恩大主教所开创的新教教派。”
“为首的大长老们原本就为了那点权利闹得喋喋不休,而如今先王遇害,现在的王室里更是争得头破血流。”
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打扮简陋举止粗犷的人能得知的消息。但班尼也明白一个能跑遍南北的人在见识上也绝不非是等闲之辈。
“大家都知道百年来安定祥和的加尔特一直以来靠的都是各位贤者与圣人王的励精图治。可现在却有人说就正是因为先王的作孽深重,所以这才导致了他那莫名的死以及之后的战火不断。”
“传言中提到说诸神似乎已经不在乎祂的子民们了。放弃信仰甚至选择公然渎神的暴徒不在少数,我也只是顺势而为才能拿到了这份报酬。班尼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在这乱世之中这些又能由谁来说的清楚呢?”
见布莱森仍在滔滔不绝地阐述着那不知道从哪得出的观点,班尼终于不能再忍受那番说辞。
“我们就是不能接受助纣为虐!加尔特可能在短时间里没有它的主人,但身为和平的崇尚者我们至少不会允许一位得位不正的暴君出现。”
话音刚落,犬吠的声音就已经盖过了布莱森的叹息。躲在门窗之后的小小身影再也不能能拽住那位失神的修女,空气也在此刻骤然凝固。
“嗷呜……汪汪汪!”
“……?!”
“布莱森!你果然还是去找了那些家伙去做了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知道,我绝对不会再跟着你回去了!”
护在艾莉丝身旁的汉斯听到这个名字也都为之一愣,但出于立场他现在并不能说话。只见猎户不甘心地盯着摊开在地上的地图看了好一会,随后他还是鼓足勇气继续说道。
“这么广阔的世界总会有一片能让我们安身下来的地方,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艾莉丝,只有这件事我是非做不可的……”
不再能插上嘴的班尼渐渐向艾希尔靠去,只因两人似乎都感受到了一阵怪异的感觉。
“你怎么还是没有拦住她?”
“你们都已经聊成那样了,我就算想拉也拉不住了吧。”
埋怨的呢喃并不能打断眼前的争吵。可很显然战争与和平的天秤却已经开始倾斜了。
“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间所出来的尖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还在对峙着的众人立马掉头看向视线的另一方,可所望之处的广场里此刻正是一片混乱。
哀嚎,哭泣与呼救将可怕的氛围瞬间扩散开来,直到就连伯爵遇害的消息也一同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