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十余个虎背熊腰的壮丁跳过去抡刀便砍,目标便是看似柔弱无力的高天。张舸虽然镣铐加身,却不断腾挪,挥舞铁链格挡缠粘,转眼间夺下一柄长刀,将那伙壮丁击退。
兵戈之声吸引了钱钥的注意,她走出屋子立于廊下,望着张舸保护高天周旋于刀光剑影中。既不伤人,亦不受伤。
她方才听过高天所念悼词,爱惜高氏遗孤的文采,又见张舸武功超群,亦不忍加诛。直到那府邸管家再度呵斥众人击杀,钱钥终于大喝道:“住手!”
众人一齐望着贵妃,自管家以下奴仆纷纷跪倒,口称“贵妃娘娘”。高天与张舸见这妇人气质出众,不怒自威,迅速低头跪倒。
“你们走吧。”钱钥道。
钱铭之妻颤声道:“娘娘,他们是害死你弟弟的凶手啊!”
钱钥面色平静:“朝廷的事,交给朝廷去处置吧。他们若是真凶,天必不容。若错杀了他们,不但真凶逍遥法外,也会伤了钱铭的心。”
钱府上下即便怨愤,又怎敢不听贵妃的主张?高天与张舸得以脱身,离开钱府时朝贵妃深深拜谢。
回去的路上,张舸心有余悸,对高天道:“若非贵妃相救,你我早死于乱刀之下。”
高天点头道:“贵妃深明大义,见识出众,我辈不如。”
二人遇险的消息经由黄盛传到了陈帝的耳边。陈帝十分惊愕,去找贵妃打听。钱钥故意支支吾吾透露出尚书右仆射沈君理。
原来沈君理曾扶病吊唁,与他论及钱铭死因时,说吴明彻曾书信给他,谈到审问高天的诸多疑点。
钱钥以为高天是齐人奸细,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遂有灵前斩杀之心。但最终还是以国法为重,放走了他们。
陈帝道:“贵妃深明大义,朕很欣慰。他们有罪,朕绝不轻饶!”随后他令黄盛准备仪仗,摆驾出宫,去沈宅探望卧病数月的尚书右仆射沈君理。
回想起裴忌曾密报吴明彻与沈君理通信之事,当时陈帝并不在意。现在想来,甚为蹊跷!
事发突然,宫中宣旨来得快,皇帝驾到得更快。沈宅中人来不及扫洒打理,御驾就已经到了府外。沈君理抱病出迎,欲行跪礼,陈帝亲手搀着他,说话如同故友,关怀倍切。沈君理诚惶诚恐,面色阵阵发白。
陈帝叫沈君理卧榻侍奉,沈君理不敢逾君臣之礼,陈帝再三要求,他才倚靠凭几坐在榻上,以亲家之礼相待。
“仲伦,你的病几时会好?”陈帝以其表字相称。
沈君理道:“十年前落下的病根了,反复发作,臣尸位素餐,无颜忝列朝班,请陛下准臣辞官吧。”
陈帝听他如此说,笑道:“朝政不可无卿,再说卿不在朝也可议政。寿春那边你不是还给吴明彻写过信吗?”
沈君理面色微变,道:“臣与吴都督有些旧谊,听闻他受了伤,故去信一问,不知是否好了。”
陈帝微微点头,颇有深意地问道:“怎么,吴都督回信没有告诉你吗?”
沈君理听到这话,猜到陈帝有意查他,小心回答:“都督肩负朝廷重任,怕臣担心,说身体无碍,却未必属实。”
陈帝漫不经心道:“吴都督的信可否给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