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宗義蹲在她身前,輕輕握起她的手,攤開柔荑。‘那朵花,可有變化?’
子夜縮回手掌:‘顧左右而言他。婚事瞞著我,就是不對!’
見她一臉蠻橫嬌俏,笑意盎然,元宗義的喉嚨不覺滾動:‘事發突然,我也沒料到如此倉促。’
‘狡辯!你只是不想讓我費心,準備禮物。瑾兒,我的病早好了。你不需處處遷就於我。’
一聲‘瑾兒’,元宗義猛然意識到,兩人打一見面,對話便透著的奇怪。‘你.....認得我。’
子夜美目掠過疑惑:‘我何時不曾認得你?不過,今晚你確實與往日不同。衣冠楚楚,氣宇昂昂,男子之美,莫過如此。你長大成人了!’
元宗義聽得無半分喜悅,反而面覆薄霜:‘你很久沒拜海母,那些紅藥丸,也沒吃了吧?所以才會如此......’
子夜不懂他的話:‘你說什麼?’
元宗義凝視子夜,仍像在自言自語:‘你說過,我長得像他。十年之期到了,他即將從六方回來,你自然不會再將我當作他!’說著,舉起修長潔白的雙手,撫上婦人已有細紋的臉頰,深藏心底的情愫呼之欲出,可衝到嘴邊,又被壓下。他全身戰慄,道出令人心碎的真相-
‘治好你的,不是我的藥。是他!是他回來了,讓你有了求生的欲念!’
‘一直以來,我不過是個影子!你的溫柔愛憐,從來不是給我的.....’
*
看見元宗義從子夜的院子出來,雖然橫眉怒目,臉上似有雷霆在醞釀,小六還是鬆了口氣。折騰一夜,總算沒誤吉時!
目送主人進入新房,他才安心離開。
‘紅海驚濤,從容赴蹈,東風披拂,焚舟破釜!’少女一身玉飾叮咚響,款款走來。
元宗義蹙眉道:‘你念什麼?’
高玲瓏站到他跟前,眼露狡黠:‘這不是你寄去黎州,給我爸爸的信?若非如此,他才不同意,讓你把我帶來,草率成婚!我今日才知,你這是要親征!你瘋了?’
元宗義垂眸看向高玲瓏:‘我的信,是給高氏族長的。所以,高氏族長,是高燮,還是高慧?’
高玲瓏被盯得心頭亂竄,口中卻倔犟:‘有什麼我不能知道?我是大君之妻,黎人元后!今晚之後,高氏族長見我,是要跪拜的!啊~~’
她突然低呼,杏眼一睜,本該怒氣衝衝,卻是滿臉彩霞。原來是被元宗義一把攬住了細腰。
高玲瓏雖然驕縱,卻仍是處子,被男子摟在懷中,氣焰頓時矮了半截:‘元瑾,你要幹什麼......’
‘今晚我殺的人,已經夠多了,畢竟是妳我大喜之夜。記住,再口無遮攔,下不為例!’元宗義吐著溫熱氣息,在高玲瓏耳邊一字一句地道。
少女桃腮登時煞白,彷彿一下跌落冰窟。
‘大君之妻,黎人元后,別忘了你我的責任......’元宗義托起她的下巴。
高玲瓏下意識地一缩,無奈下巴被捏著,幾下掙脫,反被攬得更緊。
眼前男子的臉龐,精緻無瑕,雌雄難辨,不容拒絕。她雖然害怕,卻禁不住心蕩神迷,軟綿綿地癱在他胸前,任由他一邊在唇間,粉頸留下齒印,一邊解去自己的青色腰帶......
*
‘阿韶走了?’瑞武心跳飛速,隱隱昏眩。三武司的三位首領,在堂下垂首而立,任憑皇帝責罵。
‘春秋,天驕府裡不是有神鹿衛,寸步不離地守護?’
‘立勉,公主出行,不得通報勝雪監,讓其清道?’
‘博之,子夜的玉輦出貴安城,城門的新月營沒一人看到?’
皇帝所問,答案心照不宣。
公主生病隱密,神鹿衛被皇帝親口禁止,從不得貼身守衛,所以但凡有人在寢室假作公主的影子,便可瞞天過海。公主出行儀仗,無人知曉,那更簡單-公主要秘密離開,自然不帶儀仗,更枉論報備禁軍。其實,公主的去向,也不難猜測。因為一直稱病在家的戶部侍郎-顧映月,也不告而別了。
‘陛下,屬下立即派騎兵出城,去追顧亨。’新月營的林博之,亡羊補牢地道。
‘照路程,他們恐已回到古州。’勝雪監的東郭立勉,猶疑道:‘那裡是水國,與其派遣不熟舟楫的禁軍騎兵,倒不如飛書太守曾忍之,遣府兵水師去赤湖要人!’
‘太遲了。’神鹿衛的謝春秋決絕道:‘敢劫公主,自有準備。’
此話引來同儕的白眼:大家在獻對策,你卻在說於事無補的話!謝春秋沒有理會,看著瑞武:‘陛下,去者如斯,莫忘留客。’
瑞武琢磨片刻,疾聲道:‘封鎖思純宮!’頓了頓,又道:‘還有青象殿!’
林博之,東郭立勉,謝春秋從丹庭夤夜面聖,出來天邊已泛白,卻不敢有片刻停歇,風風火火地趕回三武司的衙門。
林博之率一百人馬,衝入銹庭,直奔思純宮。
東郭立勉領數百人,離開紫華庭,直奔貴安城的青象殿。
謝春秋則帶千神鹿衛騎兵,出貴安城,散入四市。
與此同時,司馬螢生在青象殿的寢室,從容洗漱。
侍女為她繫上絹帶:‘夫人,這帶子太素了,還那麼長,纏著累贅。’
司馬螢生摸著自己的黃蜂腰:‘這是琉璃國的青娥帶。你是黎州人,不知那首詩?一丈絲絛七寸腰,分花拂柳賽清標。紆徐顧盼眉間笑,卻是良人心上销。’
侍女掩面一笑:‘夫人本就腰細,何須一丈的帶子?婢子是黎州人,卻不知琉璃國。它是紫孝屬國,還是盟國?’
‘琉璃國就是琉璃國,它從來不是紫孝的屬國,也不是盟國!’
女主人突來的橫眉,令侍女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