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渊按照规矩,开始给雪姨剥瓜子、松子,又把小点切开用牙签插好,取了一块“香梨酥”送到雪姨嘴前:
“姐,晚饭喝过酒了?赏赏点心解解酒。”
雪姨就着镇渊的手吃了块点心,笑声中带着几分寒意:
“呵呵,你本事不小啊,把薛强喝死了。”
“纯属意外!”镇渊连忙解释,“我本是不想和他计较,过来喝次酒就揭过去了。没想他还是对我不依不饶,结果他好胜贪杯,竟然把自己喝没了。唉,我还过去吊唁,封了五两奠仪呢。”
“我这几天去京外出差,回来看抄本才知道,不是你故意报复便好。他这人气盛,迟早得出事。来,喝酒。”
雪姨笑着和镇渊喝了杯酒,便对那几位客人道:
“现在没外人,这些楼里的也都懂规矩,刚才在席上不好讲的就在这里说吧。”
一名男客正在和陪酒的女妓调笑,听雪姨招呼,放下酒杯:
“雪姐,‘真人院’平时啥也不干,你从咱几个手中拿出三成利给它。说实话,我不乐意。”
另一男客一手环抱身边女妓,眼睛不看雪姨,道:“确实。‘真人院’虞真人不过是筑基中阶,咱们市坊平时和他交往不多,给他三成,我也不服。”
“你俩呢?”雪姨从镇渊手上取了几颗松子,抛了一粒在嘴里,对阿瑾、阿娇道。
阿瑾正与盛安东说笑,见突然进入主题,抓了几粒瓜子道:
“我也同意灵风和德冲的意见,不过,我想雪姐这样做肯定有你的想法。上次你提出来的时候,我回去就想过,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三成确实太高。”
阿娇态度有些疏离,静静喝茶:“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雪姨淡淡一笑:
“你们跟着我干市坊这么多年,还是没什么长进。”
“这些年咱家市坊红利不少,但新开的‘广合楼’、‘正义阁’抢了不少咱家的生意。不少商家都要么在那两家开分店,要么干脆搬去那里。”
“‘广合楼’的根脚是在首辅汪世基那里,‘正义阁’的根脚在‘玄虚观’南宫彦那里。”
“咱家呢?不过是上京府尹和玉廷会帮咱家说说话。根脚的官阶不如广合楼,又没有道家这边的支持。”
“这次我外出获悉,皇上对兵部还是不满,想依重道家这边的力量和妖蛮开战。你们想想,这一打仗,道家用的法器、符箓、丹药是多大的开销?”
要和妖蛮打仗了?这皇帝老儿不依仗兵部,却依靠道家修士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怕北乾的道士本事不够。镇渊一边给雪姨斟酒一边想。
雪姨喝了一口酒,接着道:“上京最大的两个道观,相互也在别苗头。虞太宇虽然没南宫彦修为高,但他是太玄司按察使闵昌弼的徒弟。以后咱‘雪晴阁’给太玄司供货,多少能说上话。”
“授之以利,咱们就不能小气。不给三成利,广合楼找到他,虞太宇说不定就和他们合作了。”
“这次我让一成,灵风和德冲你二人那里让一成,然后阿瑾那里让一成。阿娇现在手里只有一成,她就不动了。”
那个叫灵风的男子还要说话,却被德冲摇头示意,只好打住。阿瑾也低头不语,默默就着盛安东的手吃了一块酥点。
场上一时无人开口。
沉默了一会,一直在喝茶的阿娇这时开口了:
“本来我没受什么影响,不该说的。但是,”阿娇放下茶杯,“雪姐,咱们的根脚不是宫里那位么?和玉廷算什么?”
雪姨刚说完话正和镇渊聊天,听阿娇这样说,神情凝住,慢慢看向阿娇:
“宫里那位么,一时照应不上咱们了。”
阿娇掩口笑道:
“你把这个阿元给她送过去,说不定她就愿意照应了。”
雪姨转眼看了一眼身边的镇渊,笑道:
“把阿元送给她,我倒还真舍不得呢。没的让她把一个大好少年变成了药渣。”
镇渊见客人在拿他取笑,不由脸先红了。
但听雪姨说到“药渣”,心里不由一怔。
这个‘宫里的那位’难道是把人作炉鼎进行修炼的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