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义趴在桌子上,他曾经犯下的罪行依旧历历在目,罪疚感和良心的谴责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在他的心上。昨天进法庭时的平安早已荡然无存,他感觉自身的罪恶就像海啸般把他卷进水中,又如漩涡把他吸进深渊。一切都似乎分崩离析,毫无光明,毫无希望,留给他的只剩无尽的绝望与懊悔。
他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前面空着的律师席,那一瞬间,他感觉宇宙之君已经抛弃了他,任由他被那控告者撕碎。
弗朗征得摩西的同意后开始质问星义:“程星义,你知道宇宙的法律吗?”
“我……”星义有气无力地说,“知道。”
“谢玛勒一直在提醒你,你为什么不听呢?”
星义无法回答,他知道自己做错误的选择是没有理由的,而且做错误的决定是那么容易的事,简直就和呼吸一样自然,只要一直错,就不需要挣扎,也不需要对抗。
“放他的影像!”弗朗命令谢玛勒。
但是谢玛勒没有像普利那样被动地站到证人席上,他站在星义身边,双手放在背后,铿锵有力地说:“被告程星义的影像受宇宙隐私法保护,除当庭法官、长老以及原告之外的所有生灵均不得观看,以下内容将不会进行直播。”
星义惊诧地抬起头,弗朗气得咬牙切齿,愤恨地说:“少废话,快给我放!”
史蒂芬也诧异地看着星义,说:“凭什么就曝光我一个人的隐私!”
“肃静!”摩西敲着法槌对史蒂芬说道。
然后谢玛勒从容地走上证人席,播放了程星义的生平。当星义再次回看自己的过去时,他感觉自己仿佛在凝望深渊,而深渊也在凝望着自己。
“你是属于我的人!”弗朗把脸贴到屏幕上对星义说。
“我不再选择你了。”星义咬着嘴唇,艰难地为自己辩护着。
“宇宙之君怎么会接纳你这样的人,顽梗、懦弱、无能!你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祂会爱你吗?祂会要你吗?祂怎么会赦免你呢?祂要是赦免你了,你的罪疚感怎么还在呢?”
弗朗的话像匕首一样,字字都扎在星义的心上,让他痛不欲生。
“祂今天为什么不来给你辩护呢?这不明摆着祂已经放弃你了吗?你选择祂又有什么用呢?祂怎么会在乎你这个叛徒!”弗朗恨不得从屏幕里钻出来把星义咬碎。
“祂说过祂赦免了我。”星义虽是嘴里说着,但他感觉自己的言语是那样苍白无力,怀疑和困惑撕扯着他的灵魂,让他越发绝望。
“证据确凿,对程星义的控告成立。”摩西再次敲下法槌。
星义急得抓紧了自己的领口。
等下,衣服?星义低头一看,那件干净的衣服仍然套在他身上。他感觉自己刚才就像是被弗朗掐住了咽喉的猎物,但他在黑暗中又重新看见了一线微光。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再次辩解道:“祂赦免了我。”
星义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困扰他的疑惑开始消退了。
“祂没有!”弗朗像发了疯一样吼着。
这时谢玛勒举手向摩西示意,问:“请问我是否可以为程星义辩护?”
“许可。”摩西说。
谢玛勒再次走上证人席,对法庭说:“接下来让所有生灵看看弗朗是怎么被赶回地球的。”
“可恶!”弗朗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玛勒静音了,然后弗朗的视频窗口被最小化丢到了法庭上空的一角。谢玛勒放出影像,时间又回到飞船坠毁马赫拉的那天。
飞船在火光中坠毁在卡可卡森的麦田上,星义趴在天棺里,几乎失去了意识。弗朗站在星义头顶上方摇摇欲坠的一块钢板上,他看了看星义和史蒂芬,然后对沃夫多夫说:“我的这个人已经没用了,你赶紧带史蒂芬逃走。”然后他拧开了那块钢板和飞船连接的最后一枚螺丝钉,说:“永别了,小东西,愿你的脑花儿永远盛开在马赫拉的土地上。”然后他松了手。
“住手!”谢玛勒眼疾手快,推了一下天棺,钢板从星义的后脑勺擦了过去,正中天棺棺盖的按钮,星义便从天棺里掉了出来。
“你总是坏我的好事!”弗朗说着朝谢玛勒扑过去,两个索尔扭打在一起。
谢玛勒和弗朗穿过飞船的舱壁,从里头打到外面,突然谢玛勒看见沃夫多夫正要引爆飞船,而史蒂芬踢开星义便逃走了。
“普利,快请求支援!”谢玛勒喊道。
“你别想救活他,他今天注定要化成灰!”弗朗说着一拳打在谢玛勒头上,两个索尔从高空坠落下来,弗朗扼住了谢玛勒的脖子,将他按在地上。
谢玛勒抓住弗朗的双手,然后放出能量波,一脚踢开弗朗,向星义飞去,弗朗在后面抓住了谢玛勒的脚踝。
“你哪儿也别想去!”弗朗叫着。
谢玛勒看到飞船就快要爆炸了,他果断地一脚踩在弗朗脸上,挣脱了对方的纠缠,向星义冲去。但是他被弗朗耽搁的时间太多了,还没飞到星义身边,飞船就爆炸了。
“不!”谢玛勒从掌心发射出一颗能量球,紧紧罩住了星义的核心躯干,而他的双腿和手指暴露在火海中,在瞬间血肉横飞。
“程星义,你不能死,”谢玛勒趴在星义身边,把手按在他的心脏上,“宇宙之君啊,救救他,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期限还没到……”谢玛勒说着哭起来。
“少给我煽情,”弗朗说,“你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爱他。我一定会让他死,让你和宇宙之君都尝一尝万箭穿心的痛苦。”
“你别想碰他一根手指头。”谢玛勒挡在星义前面,这时救援的贝尼和索尔纷纷赶到。贝尼们火速将星义送往尤里卡大学急救,而索尔军团围困了弗朗。
“别想送我回地球,我有权利继续留在程星义身边。”弗朗被索尔们捆了起来,但是他仍然很得意,“等他活过来,看看他选择谁吧,如果他选择我,那你们就永远别想把我赶回去。”
这时画面一转,星义已经醒来,浑身插满了管子躺在尤里卡大学的实验室里。弗朗站在他的床头,不断地将恐惧、忧郁、敌对的思想灌输给星义。
“想想你们老师怎么讲的,外星人都是邪恶的,你现在是小白鼠了。”弗朗对星义说,然后他对站在另一边的谢玛勒说,“其实不是他们老师讲的,是我们讲的,哈哈哈。谢玛勒,你不对他说两句吗?”
谢玛勒缄默不语,他知道星义对宇宙的真相一无所知,而且此刻星义的头脑里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已经容不下他的安慰了。弗朗得势,在病床上的星义被这魔头折磨得快疯了,谢玛勒感到心如刀绞。此时星义的额上流下汗珠,他皱着眉头,双手挣扎着,却无能为力。
“你不如死了算了。”弗朗说。
眼看这滴汗珠就要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谢玛勒轻轻一弹手指,改变了那滴汗珠的流动轨迹。
“你要活着。”谢玛勒的声音传进星义的脑海。
“谁?”星义在心里问。
谢玛勒知道现在还不是显现的时候,所以他没有回答。
在汗珠滑落的那一刻,星义接受了谢玛勒安慰的力量,虽然他还是有很多敌对的想法,但他对自己说:“我要振作。”
弗朗见无法再让星义消沉,气得咬牙切齿。随着局势扭转,捆在弗朗身上的绳索更紧了,谢玛勒得到了更多与星义沟通的空间,他向弗朗露出胜利的微笑。
谢玛勒与弗朗的拉锯战每天都在继续,星义的情绪时好时坏,但是他每次都愿意接受谢玛勒的安慰。终于谢玛勒在贝尔森的协助下,成功推翻了弗朗放在星义心里的一切戒备,然后阿米娅和法尔森轮番上阵,将宇宙的真相告诉星义。
尽管星义在第一次听说谢玛勒存在的时候被吓得半死,但是他单纯地相信并寻求谢玛勒的帮助。谢玛勒在弗朗面前扬眉吐气,弗朗被逐渐边缘化,他气急败坏,却没有权利再伤害星义了。
虽然星义还听过几次弗朗的建议,但他从石廊回来后就彻底摒弃了原来接受的那些道理,他忏悔着在宇宙之君面前跪下,做出了决定性的选择:他归向了宇宙之君。
谢玛勒立刻得到了从宇宙之君而来的力量,他对弗朗大喊道:“弗朗,从此刻开始,程星义是宇宙之君的儿子。没有宇宙之君的许可,你休想离开地球半步!”接着谢玛勒张开双手,一道传送门闪现在弗朗背后,无数闪着金光的绳索缠绕住弗朗全身,将他拖进了传送门里。
“你给我等着!”弗朗话还没说完,传送门猛地收缩,弗朗便从马赫拉上消失了。
谢玛勒带着宇宙之君的安慰降临在星义的身上,让他的心中充满了释放与感恩。宇宙之君的爱流淌在星义全身,让他终于获得了自由。
视频结束了,弗朗的头像又回到屏幕的中央,他继续奋起反击,说:“在宾利大学他还是听了我的远程建议。”
“他认错了。”谢玛勒放出星义在湖边懊悔的视频。
沃夫多夫这时赶忙为弗朗说话:“他在湖边听了我的话,不光打了史蒂芬,还差点杀了他!”
史蒂芬连忙落井下石:“就是!”
谢玛勒继续播放录像:“他也悔改了。”
“你能证明此后他没有再犯罪吗?”弗朗问。
“传唤证人。”谢玛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