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以后,孟臫才悄悄地回了仙鹤山,却一直躲着白莹,不敢与她照面。
那天在洞堂里,子囿与他碰上了。为了讨好子囿,他假模假样地对子囿的黑厚术术、武术、医术和易容术又指点了一番,又给他讲了炼丹的要点。
他还告诉子囿,五国联盟攻破了齐国,魏国在秦国的帮助下,夺取了齐地二十二个县。他这次在东周游历期间,听闻秦昭襄王嬴稷、魏昭王姬遬、韩釐王韩咎在东周首都洛邑见面会商,韩魏与秦国要又一次连横合作了。
这让子囿惊喜交集,喜的是昭王重新露面了,从中条山峡谷逃过了一劫;惊的是昭王竟然赶去洛邑见秦王,难道是魏国对秦国臣服了么?昭王就不拍魏国再次遭秦国算计?
他判定,昭王在中条山峡谷遇险是中了秦国间谍的圈套,目的是置魏国宫廷陷入内乱自顾不暇。所以,最终不得不割蒲阪一带的河东土地给秦国求和。
这个间谍到底是谁?
“先生,昭王与秦王在东周见面,是否意味魏国向秦国俯首称臣了?”他瞅这虚缈问道。
“缈飘,你这话问得太幼稚,一次见面说明不了什么的。”虚缈连连摇起头,对子囿强调道:“再说昭王去东周,秦王也是从咸阳远赴东周,两人是相向而行,怎么说是魏国向秦国俯首称臣呢?”
“那……昭王是出于何目的?”子囿装起了糊涂。
“魏国虽然丧失了太行山以西大片的土地,甚至连安邑旧都都割给了秦国。其实,他并没有伤筋动骨。因为这是他们主动的选择,放弃太行山以西,意味着不再与秦国面对面对抗,可以腾出兵力向东南发展。尤其是秦、赵联合魏、韩、燕一起攻打齐国,在济西打败齐军以后,魏国在东南地区得到了二十二个县,实力反而增强了。”孟臫解释道:“昭王现在敢公开与秦国昭襄王见面凭借的就是这一点。而且,他一旦在东周遇险,必定会激怒其他各诸侯,恐怕就像齐国激怒众诸侯一样,招致众诸侯的群殴。这对秦国是一种两难的选择。拒绝昭王来,会在各诸侯中丢失脸面,难道秦国会惧怕昭王么?所以,他来到洛邑。害怕他出意外的反倒是秦王,他激起众诸侯的愤怒,只能战战兢兢地加强保护力量,防止生变。”
子囿非常赞同孟臫的分析。如此,昭王的背后是有高人的指点啊。是芈瑕么?
虚缈或许知道芈瑕的下落?他灵机一动,有了再次算计孟臫的主意。
他不想让孟臫继续留在仙鹤山,他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人留在山上,除了让白莹感到恶心,一无是处。
那天一早,子囿拖着白莹急急地进了洞府,向孟臫躬腰作揖道:“先生,弟子昨夜观天象,察觉孟达祖师尊升仙了。我们是不是设法告诉芈瑕高人?”
孟臫将信将疑,愣愣地道:“芈瑕神出鬼没的,到哪里去告诉他?”
子囿装起惊讶的样子问道:“达鹤堂那么多弟子,就没有人知道他下落么?哎,先生,芈瑕在达鹤堂的道号是什么?”
“虚无。”孟臫脱口而出。
子囿楞了一下,虚无?神一般的道号哦,他应该是达鹤堂虚字辈的老大。
“可是,他也姓芈,是芈太后的宗亲么?”他装着懵逼的样子,喃喃地道:“可是他虽然头发花了,看上去比先生年轻多了……”
“芈瑕确实比我年小了三岁。他本名楼庳,是楚国人,从十岁起就跟随孟达师尊修道,深得孟达喜欢。孟达认为他的楼姓没有王室血统,会遭人歧视,就他的名字改成了芈瑕。他追随先生修道二十年后下了山,是深得孟达真传的弟子。”孟臫嘴里解释着,眼睛一直不可思议地瞅着子囿。心里很疑惑子囿的道行,难道缈飘的道行已经如此之深,竟能看见人之生死了?
踌躇了一番后,他收拾起行囊,急急地下山去了。
他不信子囿的话,一定要找到孟达亲自验证一下。
子囿得意地笑了,孟达居无定所,孟臫这个年龄去几座大山寻找,这辈子是没命回仙鹤山了。
这几年在仙鹤山,他始终没有见过芈瑕。从他在达鹤堂的道号分析,芈瑕应该是达鹤堂最顶级的人物,他怎么就杳无音信了?
他把孟达仙逝的消息告诉了孟臫,其实这只是他的一个借口,他想趁孟臫在仙鹤山的机会打听芈瑕的下落。却没有料到,芈瑕的消息没有探听到,倒把自己的先生给坈没了。
但是,白莹却当真了,拖着子囿去祭祀堂,为自己的祖师尊祭祀了一番。
冬去春来,斗转星移,转眼子囿在仙鹤山达鹤堂修道已经十年了。
十年的修炼,子囿俨然已经成为达鹤堂黑厚术高手。在武艺上,现在的子囿身手矫健,撒豆成兵已经耍得如疾风骤雨般迅疾;扁拐在他手里如一柄长抢,凶猛有力,气贯长虹。
他的如娘一般的媳妇白莹看上去已经非常憔悴,不知道底细的人,一定会将她看作是子囿的娘。十年来她与子囿相依为命,为子囿担心受怕,为子囿操碎了心。
她从子囿不到一岁就开始伺候他,整整十七年了,子囿除了没有吃过她的奶水,她什么都给了子囿。
瞅着变得结实的子囿,这个她一直蔑视地称为“小屁孩”的人,她很欣慰。自子囿十二岁那年与她有了夫妻之实以后,她就知道,她的子囿长大了,再也不敢称他是“小屁孩”了。
子囿一直以修黑厚术为第一要务,并且每天坚持苦练功夫,武术秘笈中的各种技能已经被他练的滚瓜烂熟。
此后孟臫一直没有回仙鹤山,子囿预感,恐怕他这辈子是无缘再见他了。
现在,在仙鹤山达鹤堂修道者中,屠子囿已经名声在外,他的修为、医术得到了许多高人的赏识。
那天夜里下大雨,一头野猪闯进了他们院里,把院子里白莹种的菜拱得乱七八糟。
白莹从窗户里看见,是又气又怕,把在床上睡觉的子囿拽了起来。
他睡眼惺忪地要开门出去,白莹吓得赶紧拽住他,颤颤栗栗地悄声道:“这是一头野猪,很厉害的……”
屠子囿笑了,从青囊中取出一些黄豆放在口袋里,悄声吩咐白莹:“我去收拾它,你呆在屋里不要动。”
说着悄悄开门,迅速出门冲野猪跑去。
那野猪听到了动静,转身就挺着两支獠牙朝他凶猛地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