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嬋无语了。若不是认为魏遫已经龙御归天、加上受到郎逍管家韦宝的追杀,她断不会另辟蹊径走嫁给他人这条道的。她清楚,从那时起,自己在魏国宫廷的身份、地位就不存在了,今非昔比。可是,为了无忌能够回魏国王宫,她不后悔。
原本她以为项悉深受秦昭襄王信任,可以凭借这个关系接近秦王,像在义渠一样在秦国宫廷织起自己的关系网。却未料项悉是个情种,竟然为了爱情辞官回家了。
失望之际,她开始鼓动项悉复出。子青来信告诉她将以尹子青的身份潜伏秦国太子府,担心芈瑕察觉自己的真实身份。她随即利用项悉小妾的身份活动起来,决意为子青掩饰好身份。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不惜孤注一掷。
她通过项悉的管家向衙门打探了尹雄的状况,得知尹雄死后,他的三个儿子都从军去了,只有小儿子还留在家中。尹雄只有三个儿子,既然家中还留有一个小儿子,那就说明,他们认为子青也从军去了。现在尹雄家知道子青底细的只有尹家的正房太太。贾嬋心里很赞同白莹的主张,决计弄死他们一家灭口。
她发觉尹家院子右边与一户染坊紧挨着,围墙是木栅栏,院子里晾满了棉布。搭起的棚下砌了一个大炉子,烧着一口青铜锅,染人会将成捆的白布放在锅里煮,然后摊开放在架子上晾晒。
看着热气腾腾的大锅,贾嬋心里一动,如果从炉子里引出火,烧着布以后很快就会烧成一片,尹家断然跑不了被焚毁的命运。
说行动就行动。午夜,她待项悉熟睡后,穿着夜行衣出了门,从院墙外进入了染坊,捅开封火的炉子把火引到炉子外的柴禾,造成炉子没有封好而引燃灶口柴禾、又引燃柴禾堆的假象。然后她钻出院墙,望着院墙被点燃、望着晾着的染布烧了起来、望着火烧着了尹家的屋子……直到火势熊熊燃起已经没法扑灭,她这才溜回了项家,躺在项悉身边宽心地睡去。
“你夜半起身去哪里了?”天亮以后,项悉十分疑惑地问她道。
她疑虑地瞅着项悉,心头一阵惶恐,怕他察觉自己出院子放火去了。随即装着不满的样子朝他一阵吐槽:“我感觉胸闷气短,想让你给我倒碗水喝,你却睡得像死猪。没办法,我只能起床去院子里透透气去。不过,你既然醒着,为什么不起来陪我呢?是后悔娶我毁了你仕途了?”
项悉被贾嬋一阵呛白弄得很尴尬,讪讪地道:“我也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如果知道你不舒服,我肯定会起来陪你的……”
贾嬋叹了一口气,故意装起懊恼:“哎呀,我可不敢当。我已经害你丢了官,可不能害你半夜受凉了,那我的罪孽就大了。”
项悉瞅着她是一头的雾水,猜不透贾嬋话中的意味所在,愣愣地瞅着她说不出话来。
一年后,贾嬋的鼓动终于起了效果,在项悉四处活动下,昭襄王想起了他,让他回了官场。
以后几年,贾嬋竭尽所能展开她的个人魅力攻势,到处巴结宫廷幕僚却收效甚微,毕竟她已经人老珠黄,不复青春美丽,吸引不了朝臣关注了,复制在义渠时的辉煌已经成南柯一梦。
她总算醒悟,灰心丧气之下,对项悉没了兴趣,便向他讨了一份休书离开项俯,辗转回了安邑,心里寄希望无忌能打开重回大梁王宫的路。
现在,听无忌的意思,魏遫已经将自己拒之宫门外。虽然是预料中的事情,她还是很郁闷。
“可是娘,王宫不能进,我的家门对你是永远开着的,这次你就和你的儿媳妇带着孙子一起去大梁吧。”无忌安慰她道:“这样,我们一家也算团圆了。”
“是啊,娘,别多想了。”白莹也劝道:“守着你的孙子,你还不满足么?”
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出入路,贾嬋虽然不甘也只能无奈了。
但是,当无忌谈起去咸阳的目的,贾嬋的心立刻慌乱了,又是楼庳的设计的阴谋?当年正是他谋划,才逼着自己远遁义渠国二十年。如今,这个奸人又要算计魏国宫廷了,无忌能对付的了么?忍不住,她忐忑地望着无忌问道:“无忌,楼庳这个阴谋太歹毒了,你准备怎么应付啊?”
“我先摸清他们的行动细节后再说。原则上准备在他们行动前的最后一刻动手,杀光他们,包括宫里的秦国鼹鼠。可能的话,把他们的尸体全部掩埋了,然后逃回大梁。”无忌瞅着贾嬋道:“这样,秦国宫廷就无从调查移花接木阴谋失败的原因了。因为音讯全无,他们只能认为行动人员出了意外,这些人,包括我都失踪了,只能吃瘪拉倒。”
“可是,事情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啊?”贾嬋摇头道:“其他不说,光他们怎么劫持或者杀魏遫的细节你还不清楚吧?鉴于你的分工,或许他们对你采取保密措施,不会让你知道行动细节。所以,他们很可能按分工分了几拨人。如果这样,你怎么能杀光他们?”
无忌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很惶恐,好在还有时间去细查,我想在我受训的时候行动是不可能开始的。所以,我会有机会下手的。”
“是的。所以你很可能会被秦国人送进魏国宫廷去顶替魏遫。”贾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这个时候你怎么办?”
无忌楞了一下,瞅着贾嬋冒出的一丝兴奋的眼神,忽然领悟,贾嬋有与乌鸦一样的想法,是想让自己顺势真正做魏王,控制宫廷,实现改朝换代。呵呵,贾嬋是本性难移哦。
他笑了,摇头道:“娘是想让我做真正的魏王啊?可惜,这一招魏遫已经想到了,魏圉也有了防范之心,根本就没有可能了。”
“可是你不试一下,怎么就知道没有可能了呢?”贾嬋不满地盯着他问道。
见贾嬋如此地执拗,无忌有了无措的感觉。想这么多年来,贾嬋一心要让自己回归魏国宫廷,意念已经根深蒂固、深深扎根在她灵魂中,与她争辩无疑的对牛弹琴。意识到这一点,他不解释了,笑道:“我时刻准备着试一试呐。娘,你放心,我会竭尽所能去争取的。”
贾嬋点点头,欣慰地不吱声了。
见贾嬋、白莹都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无忌坦言相告,为防秦国人的报复,必须举家迁去大梁。至于双缈道観,就让褋敉留下看守。反正她也不知道塔下的秘密,只需留给她生活费就行。
当然,如果她愿意,可以找一个上门女婿,就由白莹做主安排吧。
翌日,管家烓火和武晟雇了两辆马车来到了双缈道観,他们与贾嬋、白莹作揖见礼,随后请她们和忌子上一辆马车,烓火和武晟上了另一辆马车跟在后面往大梁赶去。
子青独自去了安邑大车铺,租了一匹马,经盐氏赶去了虢,过了那儿的河水浮桥后,经函崤古道过函谷关往咸阳赶去。
这是赶去咸阳最便捷的道。
他很忐忑,已经耽搁了两天,楼庳和候正府的人都不是善茬,自己这一次找不到能不能逢凶化吉顺利逃生,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