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晓舟和唐糖都住在滕水机械厂的家属院，一片建设于上世纪80年代的平房区，独门独院三间房两间配房。一直到大学毕业前，范晓舟家里都住在这里。

范父范东方是滕水机械厂的工程师，母亲吕琴原来是滕水机械厂子弟小学的数学老师，90年代末基层教育改革，调整到了逸夫小学教“自然”，也就是后来的“科学”课。

当下，也就是2004年，滕水机械厂这个单位，已经不存在了，90年代末的国企改革，滕水机械厂也在其中，厂子从99年开始效益不佳，拖欠工资，2002正式破产，范东方下岗了。

老范是80年代的大学生，骨子里有一股书生意气，对于厂子的破产，老范万分不舍，十分不理解。

特别是厂子破产后，老范原来瞧不上的厂子里的几个人，靠着厂子原来的技术储备和工人底子，继续干机械加工，竟然能够干得红红火火。

在老范眼里，这几个家伙，利用社会关系拉贷款融资金，买二手设备加工一些质量不高的汽车配件，能有什么出息？好好的国企，堂堂正正的国营老牌子，怎么说没就没了？

主要是，这里面有个原来厂子里的车间的生产组长康大个子，干得有起色后竟然邀请老范做技术顾问，让老范心中落差极大。

但是面对撑了家庭经济两年的妻子吕琴，老范只好“屈尊”到康大个子那里工作。让老范感到欣慰的是，康大个子给的工资，是他原来在厂子里做工程师的时候的两倍。

小院的大门是紫红色的铁门，这个点，父母习惯给范晓舟留着门。

把自行车放好，从里面锁好了门，看着熟悉的小院，范晓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范晓舟提着书包走进了客厅，小院没有餐厅，客厅的茶几就是吃饭的餐桌，茶几上放着做好的肉丝焖馒头，还有一杯热好的鲜牛奶。

晚自习后的加餐，估计是泰西地区大多数高三走读生的集体记忆。

范母吕琴娘家是泰西北小城临县人，临县是运河古城，美食小吃的沉淀，客观上说比之滕水犹有过之，但出于对家乡口味习惯的接纳，范晓舟在对比了滕水和临县后，认为两家只能说旗鼓相当。

临县地道的清真焖饼，在范晓舟的记忆里可谓一绝，其好吃程度绝不亚于滕水一中食堂的大肉面。因为滕水不好买饼丝，范母便将其改良，把馒头切成小块，配之以豆芽、卷心菜、豆角等青菜和肉丝，焖炒后加少许蒜末（又是美味的蒜末），滴上几滴香油，出锅后那叫一个香。

整个高三，范晓舟没少吃肉丝焖馒头，反而是工作后，父母离得远，范晓舟吃得少了。

如今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范晓舟看着年轻二十岁的父母，一时间竟然有些想哭。

“吃吧，刚做出来。”

这是范母的习惯，她卡着孩子放学的点，基本上都是在范晓舟进门前两三分钟做好饭，热好牛奶。

吃焖饼需要用筷子，焖馒头，当然用勺子才过瘾。

“美味，好吃，太好吃了，吕老师万岁！”

穿越回来的范晓舟，嘴上如同抹了蜜。

“臭小子，哄你妈开心，天天吃，你吃不烦啊……”范母笑着说。

“范老师，好吃的东西如果会吃得腻，一定不是真好吃，真好吃的东西，一定吃不腻。”

“油嘴滑舌……”吕琴笑得非常开心，从一模考试到现在，准确地说从春节到现在，她从来没有看到范晓舟这么开心。她一直以为，青春期叛逆的范晓舟，再也不会和小学时候一样撒娇了。

做母亲的就是这样，情绪随着孩子的波动而波动。

“老头儿呢？”

范晓舟没有看到父亲。

“没大没小，你爸喝酒了，在屋里睡觉呢……”

“呦呵，老头儿很少喝酒，今天这是有啥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