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离最近很开心，因为他已经确定自己的师父就是青衣剑客，否则师父不会特意停下木牌画去帮方四娘一家团聚，而方四娘一家也不会在久别重逢后忽然离开家。

虽没有窥得全貌，赵南离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与此同时，他又不是很开心，因为和心中的英雄当面对谈，很多真相却并没有比想象世界中存在的更美好。

“师父，天王十二剑里面最厉害的是天子剑吗？”赵南离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身体微微前倾，向着杨青衣问道。

“也不用想着这剑有多厉害，光是这名字就代表了一种不臣之心。”杨青衣解释道，“石天国的天将军造天王十二剑，以天子剑命名第一把剑，本就是反叛天常的象征。”

“师父您这么了解啊！”

“了解。”

“那您还带着吗？”赵南离的脑袋凑近了些。

“天子剑不在我这。”杨青衣摇了摇头，道，“以后你说不定有机会看到，也说不定你已经见过。”

“我？”赵南离抓耳挠腮半天，实在想不出自己在哪见过。

天王十二剑很好认，剑首处都有对应的十二地支刻字，而且剑锋削铁如泥，总不能被拿去切菜了吧？

“您知道天子剑在哪吗？”赵南离不死心地再问。

“这个得问你爹，现在剑在哪我还真不知道。”

在我家里？

赵南离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

他转过身飞快地跑出几步，又很快慢了下来。

他很想现在就回家看看，可是一回头就看到师父依然淡定地在原地画着画，他心中的冲动又不免降了下来。

赵南离蹑手蹑脚地回到原位，假装自己没离开过，又问道：“您看起来对剑的兴趣并不大，那可是天子剑啊！”

“神兵利器沾不到人就没有意义。”杨青衣平淡地说道。

“也对，您最早的时候，就用着最普通的剑。”赵南离恍然大悟，感觉自己稍微了解到自己师父的心态，“没有宝剑您都是阳山第一，这有了宝剑，您绝对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杨青衣笑了笑，道：“就算你说我是天下第一，我中了毒还不是被拖着回来。”

赵南离苦恼地挠了挠头，他不想听到这个。

一想到面前的便是故事中的人，就算他再不忿，也只能泄气。

赵南离不由得想起了谭爷爷教他的说戏，他曾经也跟着演练的故事问过很多问题，谭爷爷却不跟他讲故事背后的故事。

“刨根问底可就没意思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分那么清，还叫什么故事？”

赵南离记起谭爷爷曾说过的话，又向着杨青衣发问：“师父，是不是故事里的都是最美好的，这要是不神秘了，其实也就那样？”

杨青衣道：“要是我跟你说，出门要靠朋友，与人为善，靠势力，靠大势。你作何感想？”

赵南离再度哀叹一声，捂住耳朵在地上打起滚来：“我不听，我不听！”

杨青衣笑了笑，道：“其实你要是去一次天常，你就会知道天王十二剑也不过如此。”

“这么厉害？”赵南离迅速爬起身。

杨青衣未答，赵南离的目光又落到自家师父的右手上。

心想那确实厉害。

看杨青衣始终专注地在木牌画上，这阳山发生的大小事情仿佛跟他没有关系一样，赵南离还是不想死心：“师父，最近你的故事在夹山城多起来了。”

“都怎么说我的？”杨青衣随口问道。

“说你从未失手过。”

“我失手过很多次。”杨青衣放下一块木牌画，又将之前画好的一块从土中拔出，信手投入水中，“第一次失手，就是刺杀石三公子。”

木牌落入涛涛沽水中，沉浮两下后轻盈地漂在水面上，始终不沉下去。

这木牌所用的木头质轻，虽不适合做柴火，一烧就没，倒是便于雕刻，绘画。

往年金汛来的时候能看到木牌上的神佛在金色的江河水中顺流直下。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自从沽水被挖开后，阳山就再也没有过金汛。

赵南离跳了起来，拾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当做宝剑，身形纵跃而起，一剑穿过一片浓绿的树叶，将其从树枝上折了下来。

落地后，赵南离唱道：“他们说您当年只身杀入古地大军，一剑杀死古地可汗厄尔特金，‘青衣剑客’的名声可是响彻整个阳山！”

“不对。”杨青衣摇头。

“什么不对？”

杨青衣思索片刻后答道：“我没能一剑杀死，花了七天七夜，共计刺出了十三剑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