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也知道张林的苦衷，他这么拼命无非是希望跟自己的家人搞好关系，可他没有想明白的是即便他把自己卖了换成钱，也弥补不了与家人之间永远都无法填补的空隙。

人和人之间，不是有了血缘就有了一切，甚至于，血缘关系成了人最脆弱的一层关系。

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父母会全心全意为自己，其他人恐怕很难。

当然，父母和子女之间比陌生人更冷漠的也不少，张林便是一个例子。

陆羽为张林不值，可人死如灯灭，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陆羽下车，走在这条小巷里。

扑面而来的不是烟火气，而是从地下弥散开来的恶臭，这里的小区大概都是上世纪八九十年的产物，至今也有四十多年的历史。

这些房子，跟人一样，到了中年，已经死气沉沉，毫无活力。

居住在这里面的人们，也都老朽，几乎看不到一个年轻人。

唯一的好处，就是安静。

陆羽对于这种安静，有一种无法割舍的亲近感，就好像小时候，在竹城的小巷里和小伙伴嬉戏打闹。

“陆先生，真巧啊！”马天成一脸笑意的看着陆羽。

陆羽此刻才看清楚眼前这人，他身后跟着小六、刀疤和强子，“是够巧的。”陆羽对马天成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经历了上次抢走张林遗书的事情之后。

“陆先生在这里也有产业？”马天成饶有兴致的看着陆羽，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

“没有，我就随便走走。”陆羽并不想继续跟这几个人纠缠，他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但从有限的接触中，也能猜到一二。

“那就是真巧了，”马天成说着掏出一支烟点着，然后猛吸了一口又说到，“张林在这里可有不少产业，不过嘛......”

陆羽听马天成提到张林，心猛地一紧，“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随便说说。”马天成把信交差之后，又接了新的活儿，今天就是来这里办事的。见到陆羽后，马天成脑子里突然又多出了许多想法，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那好吧，说说关于张林的事情。”陆羽已经听出马天成的弦外之音，他知道对方故意跟自己提起张林，一定是希望自己对此感兴趣，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开门见山。

马天成哈哈一笑，然后说到，“陆先生果然是聪明人，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聊。”

陆羽没有拒绝，他本就无事可做，况且对方说的是关于张林的事情，他就更要追查到底。

几人往前走了不到一百米，来到一处茶馆。

这是一处锦城最具有代表性的茶馆，一个小院子临河而建，足有一百多平米的院坝，周围种着高大的黄角树，十几把太阳伞撑着，已有不少人在此喝茶聊天。

他们选了一处靠近河边的位置坐下，马天成朝几个手下示意让他们离开，只留下他和陆羽。

“陆先生，喝什么茶，”马天成说话总是很有礼貌，让陆羽都有些恍惚。

都说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

马天成估计就是那种有文化的流氓，也是最难对付的那种流氓。

陆羽对于喝茶没有多少研究，虽然他也喝茶，但也只是喝茶，“随便。”

“老板儿，给我们来两杯今年的望山雀舌。”马天成对一个服务员喊道。

在锦城，老一辈的人不管见谁都喊“老板儿”，随着新移民的到来，人们更习惯喊“服务员”，听到这个区别，大概就能区分是不是土著的锦城人了。

陆羽就是新移民，虽然他到锦城已经二十年了，但对于他来说，自己似乎永远都融不到这个城市里，也回不去自己的故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