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汉是桂林本地人,岭南多事,蛮冦不服王化,常侵扰附近的州县,交趾也多有侵袭,几年前侬智高造反,从邕州一路杀到广州,郭老汉随桂州铃辖石鉴出使傥犹州、武勒州等六十多个蛮洞,断了侬智高的外援,并参加了狄青指挥的归仁铺之战,身披重创,知州余靖怜其忠勇,又无家室,遂留其在府衙内打杂。
郭老汉两杯酒下肚便又说些蛮夷风俗,随军出生入死的旧话儿,张伯端便把今日南溪山所见说了一遍,郭老汉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就爱寻那虚无缥缈的事,人人都说神仙好,可是谁见过呢?”。
张伯端道:“老哥哥,太上老君说过,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若没有神仙,这天地万物又是如何来的呢?”。
郭老汉道:“我们这些凡人哪管天地是如何来的,如果不打仗,无病无灾,每天能有这几盅酒喝,便是神仙”,说罢干了一杯接着道:“这桂州出家修道的,有几个不是有钱人家?这好山好水之处都被那道观占了,小富之家也只能在家修炼了”。
张伯端提及大道观服仙丹中毒一事,郭老汉红着脸眯着眼道:“那大道观的刘道长是本地的大户,叫刘彤,他曾祖是南汉的刘晟,据说也是服食丹药丧命的”,张伯端道:“难怪呢,家风如此”,郭老汉道:“是啊,他有个弟弟,叫刘杉,也极爱炼丹,听说外出云游拜师去了”。
张伯端道:“我发现岭南钟情符咒和炼丹药的比江南多,可自从纯阳真人提倡内丹修炼之后,岭南这里修炼风气好像变化不大”。
郭老汉道:“我也不懂啥修炼,这岭南啦不比中原,瘴多人少,生存不易,平时有个啥事的,就得求巫士道人画符施咒,那观里的道士一般人可请不起,对了,你到南溪山可知道有个刘仙人么?”。
张伯端:“是那个观里的?”,郭老汉咂着嘴道:“没观”。张伯端心中奇怪,能被人们称之为神仙的人必然不一般,总得有个道场才合适,莫不是居家修行?
郭老汉卖了个关子后继续说道:“这个刘仙人是桂林本地人,姓刘名景字仲远,他早年是个屠户,有一年他准备杀一只带孕的母狗时,那只狗眼泪直流,给他跪下了,刘景杀猪狗无数,第一次见这情景,心中感概不已,知万物皆有灵性,便放了这只母狗,并且不再杀生,改行做买卖,贩些桂林的土产和药材”。
郭老汉呷了口酒继续说道:“桂州周边多产铅,而铅是道观、药铺的常用材料,刘景便以贩私铅为生,有一年刘景遇到了一个买铅粉的游方道人,二人相谈甚欢,这道士就对他说,如今上至朝庭下至小民,信道风气很浓,这铅汞可是抢手货,你可以多贩点,准能发大财,刘景说,铅汞是朝庭管理的禁物,私下贩卖混口饭吃已属不易,那敢做那么大,再说我也没钱啊,于是这道士就拿了一小块铅,也不知用什么药粉裹住,然后一点火,一阵火光烟雾之后,再看,那铅已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道士便将银子送给了刘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