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们说不了这么多深入彼此个人领域的话题,凌桑总是很警惕地保持疏离。
可这会儿,她那不是稍稍心野了一下吗!即使是成熟的成年人,也要允许有一刻抛下所有限制和条条框框任性一下吧?
只不过对理性的人来说,这一刻是极为短暂的,短暂到他们几乎没有发现自己的逾矩。
大脑潜意识冷却,凌桑又成了原来的凌桑,她甚至对那句没听清的话是什么,都没兴趣确认,径直走出厨房。
江璟灏做饭很麻利,不同于凌桑做饭时把厨房弄得乱七八糟,他甚至能在做好饭菜端上桌时,厨房已经收拾得差不离,佩服。
也许是因为工人来家里窸窸窣窣的有动静,导致兑三睡得不安稳,也许是江璟灏做饭真的太香了,总之在江璟灏刚把鸡蛋羹端上桌,拿了羹匙准备大快朵颐时,好大儿站在楼梯口由衷赞道:“好香啊!”
“醒了?”江璟灏问道,“吃吗?我给你拿个勺子。”
“吃!”
“中午吃了那么多,当心积食。”凌桑听见了从屋里出来,制止道。
“鸡蛋羹没关系的。”
“妈妈我就吃一口,真的,就一口。爸爸做的鸡蛋羹特别好吃,好吃极了,不吃终身遗憾。”睡眼惺忪却因为看见好吃的并没引发起床气,小家伙走下楼,拉着凌桑的手撒娇。
“多大了还撒娇?羞羞脸。以后再让他给你做,谁让你中午吃得多。”
“今天是因为你用了鸡蛋才有机会做,以后就不知道多以后了。”江璟灏趁机当说客。
“妈妈你看,求求你了,就让我吃一口,我保证就一口,晚上我还能好好吃饭。”
“我看着他,就让他吃一口。”
兑三撒开凌桑的手,开心地扑到餐桌旁,做好准备。
第一次,因为一碗鸡蛋羹,他们爷俩站在一条船上一致对付凌桑。
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凌桑完全能够对儿子的所有动机合理化。
然而就只是如此不经意的一件小事,她却突然充满了怅然和挫败,在经历过无数次不舍的纠结和痛苦的煎熬后,直到此时此刻,她好像才对分别有了实感。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多,他们会有越来越多机会统一战线,跟凌桑对抗。
因为一个玩具,一件衣服,一份作业,一次旅行……
兑三还小,他还不能理解这微小的变化带来的威力,更不会以危机的角度思考如此以往,自己将来的无数次跟爸爸站在一起中的某一次,会成为妈妈离开的契机。
“好吧,就一口。”凌桑妥协。
江璟灏的勺子还没用,直接挖了第一口给儿子,平滑嫩黄的表面上出现一个凹陷的大坑——他还真怕亏待了儿子,好大的一口。
兑三毫不客气张开嘴吞了下去,满足地眯起眼睛。
按照约定,这一口已经吃过了,他本该离席。
谁知在江璟灏重新挖一勺想要送进自己嘴里时,这孩子竟然眼疾手快抓住他手腕,抢起勺子来。
“凌…江阅川!”凌桑看在眼里,严肃地警告。
一般喊孩子大名,通常代表事态严重,但兑三完全没怂,没有撒手的意思。
反倒是江璟灏碍于凌桑的威严,起先紧抓勺把没让,争执了一下下。
但见儿子坚持,意思意思就松了手,嘴里还唠叨着甩锅:“别抢别抢,会洒的,这么好吃吗……好好好,给你拿……”
只见兑三拿着盛满鸡蛋羹的勺子小心翼翼从椅子上下来,没送进自己嘴里,而是像端着贡品一样虔诚地走向凌桑:“妈妈,你尝尝,你中午没怎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