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流枫舞朱唇微启,极西珍珠的发饰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却被一道裹挟着怒意的粗粝嗓音生生截断。
只见史蒂夫冲前半步,头顶的军帽歪歪斜斜:“我去你妈的待客之道!”暴喝声震得门洞中的青头脖子一缩。
“你他妈的一条狗还让爷爷陪你在这里耗了大半天的时间!”史蒂夫拔出腰间的加厚马刀胡乱挥舞,“你这个腌臜东西在这里装什么和平使者!”
“你有种过来,你看爷爷要不要把你裤裆里的那半截小虫给掐咯!”史蒂夫铁塔一般的身形微微前倾,随时准备冲出去将叛军一一砍翻。
自从西部叛变之后,刘杨的权柄便如毒藤般顺着尸山血海攀爬,除了侯礼谢之外,就连林睿毅如今也要对刘杨客气三分。
然而此刻,史蒂夫粗鄙的叫骂却像是把生锈的钝刀,在他精心堆砌的威严上刮出刺目裂痕。
刘杨青白的面皮骤然泛起诡异的青紫色,垂在身侧的手掌突然攥紧,指缝间溢出几滴猩红,那是指甲抓破手掌的鲜血。
苏灿跨前一步,一手搭在史蒂夫的肩上,一手牵着青头:“请刘大人入城。”他的声音冰冷得像是浸了冰水的刀刃,“贵我双方既有和谈诚意,刀剑相向未免伤了和气。”
史蒂夫的加厚马刀在石砖上拖出刺啦声响,却在触到苏灿暗藏警告的目光时猛地顿住。苏灿眼底隐隐翻涌的猩红恰好落在了刘杨的眼中。
“莫非这就是老爷说的神谕者?”刘杨暗自吃惊,但嘴角还是扯起一个喝了假酒一般的笑容,“苏长官,好大的度量!”
苏灿突然轻笑,抬手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在朗江市的时候,侯礼谢也是这么称赞我的。”他侧身让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只不过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这句话像是重锤一般砸在刘杨胸口。他想起赢流枫舞还在朗江市之时,自己跪在门前哀求一见的场景,让他教袍下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入城吧!”赢流枫舞的声音传来,墨绿色的头发在夜风中划出了漂亮的弧度,“侯礼谢若真想谈,就该知道,帝国的城门向来为坦诚之人敞开。”
她刻意加重了“坦诚”二字,帝国储君的威仪此时得到了彻底的具象化,刘杨甚至瞬间生出了下跪的念头。
叛军使团的大车碾过京都西大门时,车轮和青石板摩擦的响声,十数米高的门洞中回荡。
刘杨僵直地坐在车辕上,觉得每道城砖的缝隙里,都藏着弩箭的寒光。他经过青头脚边时,灰驴突然张嘴,露出沾着雪龙马牙髓的大白牙。
他忽然觉得这京都的城门从不是欢迎的象征,而是帝国张开的钢铁巨口,等待将所有野心与阴谋,连皮带骨嚼碎在齿轮与獠牙之间。
刘杨把头深埋在教袍的阴影里,谁都没看到他嘴角勾起的一丝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