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六点,李胖子的咒骂声像破锣似的在宿舍炸开:“操他妈的哪个孙子关的空调?老子后背的汗能养鱼了!”我从凉席上翻个身,看见这孙子正扒着空调遥控器研究,肚子上的肥肉把裤腰撑得老高,内裤边都露出来了。猴子从床帘里探出头,手里的手机还亮着游戏界面:“拉倒吧你,昨晚喝多了把遥控器踢到厕所门口,还好意思怪别人?”
我踩着黏糊糊的地板走到书桌前,昨晚的草稿纸还摊在台灯下,纸上除了“王”“女”“死”三个歪字,边缘多了圈指甲划的锯齿纹,像是有人用指尖反复抠了整夜。更瘆人的是,那支红笔斜插在墨水瓶里,笔尖朝外,笔帽上的牙印比昨晚深了不少——李胖子有咬笔帽的习惯,此刻他正光着脚在宿舍里乱转,后颈上有道三指宽的红印,说是半夜感觉有人用指甲刮他。
上午专业课,我盯着黑板上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脑子里全是昨晚笔仙划的“死”字。突然有人戳我后背,回头看见外语系的小红眼睛肿得像俩桃子,校服领口往下扯着,露出三道青紫色的抓痕,从锁骨一直延伸到胸口。她塞给我张纸条就跑了,上面用红笔写着:“小丽在市立医院7楼ICU,昨晚她床帘上全是红笔写的‘还我命来’,护士说听见她跟空气吵架,说‘你推我的时候怎么不怕’。”
中午在食堂,隔壁桌几个女生的议论飘过来:“听说小丽的指甲缝里全是泥,跟三年前王雪死的时候一样!”“可不是嘛,她们寝室玩笔仙那晚,有人看见个穿白裙的影子从阳台飘过去,手里攥着红笔……”猴子突然踢了踢我脚:“你看李胖子,盯着红烧狮子头发呆,哈喇子都快滴碗里了。”
回宿舍路上,我在水房洗手,镜子上突然蒙上一层雾气,模糊映出个长发人影。我擦了把脸再看,只有滴着水的瓷砖墙,可水龙头里的水突然变成淡红色,带着股铁锈味。路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时,“咣当”一声巨响,玻璃碎了一地,中间躺着支红笔——跟我们昨晚用的同款,笔帽上还沾着点泥,像是从土里挖出来的。
半夜十二点,猴子的搪瓷盆突然“当啷”摔在地上。我打开手机灯,看见他从上铺爬下来,手腕上的红痕更深了,像条活蜈蚣在爬。“操,梦见有个女的抓着我手腕,说‘该你还债了’。”他边说边揉手腕,突然指着李胖子的床:“胖子,你被子怎么在晃?”
李胖子的蚊帐里传来含糊的呜咽声,我掀开蚊帐,看见他抱着枕头缩成一团,浑身发抖:“别碰我……别碰我……”掀开他的T恤,后腰上五个指印清晰可见,青紫色的,像是被人狠狠掐过。这时,眼镜的台灯“滋啦”闪了两下灭了,黑暗中传来“沙沙”的写字声,像是笔尖在纸上划动。
我摸出手机照亮,看见书桌上的草稿纸正在自己动,红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写着“明晚子时”,笔尖还滴着墨水,在纸上晕开个暗红的圈。李胖子突然指着墙角:“那儿……那儿有人!”月光从窗缝漏进来,映出个模糊的人影,长发垂到腰间,穿着白裙子,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
我们仨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人影才消失。早上发现宿舍门口有几缕长发,发质干枯,带着股霉味,跟图书馆里王雪的照片上的头发一模一样。猴子翻出小红的朋友圈,找到张她们寝室的合照,角落站着个穿白裙的女生,左眼角有道浅疤——正是昨晚的人影。
“小红说她们玩笔仙时,笔仙写的‘王雪’两个字,跟这照片背面的字迹一模一样。”猴子把照片翻过来,背面果然有行红笔字:“陈立,你骗得我好苦。”我突然想起昨晚眼镜的反应——他听到“笔仙”时,握笔的手明显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