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王芳的事过去半年,我他妈以为能消停会儿了。新租的安康里六楼虽说老旧,好歹没再撞见白影,脖子上的红印也褪成浅粉色,跟蚊子叮的似的。每天上班下班,路过巷尾小卖部跟看店大爷打个招呼,日子过得挺平淡,直到对门搬来个新邻居。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穿一身黑,戴副墨镜,搬来那天一句话没说,搬家公司的人刚走,就“砰”地关上门,连句客套话都没有。我瞅着她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三年前老小区物业经理的秘书,当时在派出所做笔录见过,姓陈,叫陈丽。
“操,怎么是她?”我心里犯嘀咕,按理说她该跟着经理蹲监狱,怎么跑这儿来了?更邪门的是,自打她搬来,楼道里总飘着股药味,跟王大爷屋里的中药味一模一样。有天半夜起来上厕所,路过她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男人的呻吟声,还有“哗啦哗啦”的水响,像是在泡澡。
“陈小姐?”我敲了敲门,没人应。趴在猫眼上看,屋里黑灯瞎火,只有卫生间透出点蓝光,影影绰绰看见个人影在晃,头发老长,垂到腰上——跟王芳跳楼前的样子一模一样。我浑身发毛,赶紧回屋,把备用钥匙拴在腰上,一宿没敢合眼。
第二天在小区碰见看店大爷,他拽着我袖子往角落躲:“小伙子,对门那女人不对劲,前阵子有个收废品的进去没出来,警察来查,她说人早走了。”大爷压低声音,“我瞅见她晾衣绳上挂着红围巾,跟你之前烧的那条一个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陈丽当年跟着经理销毁监控,说不定知道更多秘密。趁她上班时,我用万能钥匙开了她家门,屋里一股子霉味,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家具上蒙着灰,像是很久没人住。客厅茶几上摆着个玻璃罐,里面泡着十几条红围巾,每条边角都绣着字,跟王芳那条一样。
“操!”我差点摔了罐子,看见卧室门虚掩着,床上堆着旧报纸,全是三年前各个小区的坠楼新闻,每篇报道旁边都画着红圈,标着“七月十五”。最底下压着张照片,陈丽跟物业经理站在顶楼,旁边站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正是当年推王芳下楼的维修员。
突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我赶紧躲进衣柜,心跳得跟打鼓似的。陈丽进门后,直奔卧室,脱了外套扔进洗衣机,我这才看见她后背全是伤疤,纵横交错,像是被人用刀划的。她从床头柜掏出个小瓶,往伤口上倒药水,疼得直吸气,嘴里念叨着:“阿芳,别怨我,我也是被逼的……”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听见对门传来“咚咚”的砸墙声,像是在钉什么东西。爬起来从猫眼往外看,陈丽正举着锤子,在门框上钉桃核,每个桃核都用红绳串着,跟对门老太太以前做的一样。她抬头看见我猫眼的反光,突然冲我笑了,墨镜滑下来一半,露出右眼的疤痕,跟王芳坠楼时磕的位置一模一样。
“张先生,”她敲门,声音冷冰冰的,“借包烟呗。”我攥着门把不敢开,听见她在门外轻笑:“别怕,我知道你今天去我屋了,那些红围巾是给夜游神准备的——每到七月十五,就得送条围巾给它们,不然就要抓人顶缸。”
我后背贴着墙滑坐在地上,听见她脚步远去,才敢掏出手机查陈丽的资料。不查不知道,原来她三年前就辞职了,之后在多家物业公司打工,每个小区都出过坠楼案,案发时间全在七月十五,死者都是见过“白影”的人。
“操他妈的,她在养夜游神!”我突然想起周婆婆说的“替身”,敢情陈丽一直在找替身,把见过夜游神的人献祭,好保住自己的命。正想着,冰箱里又传来“咚咚”声,跟在老小区时一样。打开冰箱,上层抽屉里摆着七个鸡蛋,每个都画着鬼脸,中间放着条新红围巾,标签上写着“陈丽 2023”。
第二天,我跟着陈丽去了城西的公墓。她买了束白花,跪在一座无名碑前,碑上没刻字,只摆着个红围巾。“阿芳,对不起,”她哭着说,“当年我要是不帮他们,他们就杀我全家,你别怪我……”话音未落,墓碑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的红土,跟楼下花坛里的土一个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