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盐井青苔上流淌,像一条发光的蛇钻进地心。
梁学钊的靴子碾碎井口的盐晶,十年前母亲沉江时的银饰碰撞声突然在耳畔炸响。
他摸了摸腰间冰冷的柯尔特左轮,枪柄上英国工匠雕刻的鸢尾花纹路,此刻正被他的汗水浸透。
井底传来的铁链撞击声,带着奇特的韵律。
这声音让梁学钊后颈的旧伤开始发烫,当年巫女的银指甲就是从这里刺入,将锦鸡蛊种进他的血脉。
他解开缠手的布条,掌心赫然显出鳞片状纹路,每到月圆就会渗出金粉。
"汉家郎,莫要再往下走了。"幽暗处飘来少女的歌声,苗语混着水汽在井壁撞出回音。
梁学钊扣动燧发火折,火星溅落的瞬间,看见水牢中的少女被九根铁链悬在半空。
她银冠上的流苏垂落肩头,每片银叶都刻着蛊虫图案。
阿朵抬起脸的刹那,梁学钊的火折险些脱手。
少女左眼是清澈的琥珀色,右眼却蒙着白翳,眼白里游动着血丝般的金线。"
你吃了十年锦鸡草?"阿朵突然用官话问道,被铁链锁住的脚踝渗出蓝血,"每月初七子时,是不是会吐出金丝?"
梁学钊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母亲的衣服在江面铺展如血莲。
苗王隆卡踩着父亲的官帽狞笑,巫女的银指甲掠过他脖颈:"汉人的血养蛊最是香甜。"
寒潭突然沸腾,阿朵的银冠坠入水中。
梁学钊看见她锁骨处的凤凰纹身在发光,与自己掌心的鳞片纹产生共鸣。
"锦鸡食怨,凤凰泣血。"阿朵咬破舌尖,血珠悬浮在空中凝成冰晶,"我母亲欠你的,今夜该还了。"
铁链应声断裂,少女坠入寒潭的瞬间,梁学钊的蛊毒轰然爆发。
他跪倒在地,喉间涌出金丝,在月光中编织成锦鸡形状。
阿朵破水而出,湿发间飞出七只银蝶,每只蝶翼都刻着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