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亲蛟突然发出凄厉嘶鸣,尾尖扫落式盘。暴雨裹着惊雷劈中金匮,青铜表面浮出张模糊的人面——那眉眼竟与龙坤有七分相似,只是额角多出枚朱砂痣。人面开口时带着金铁摩擦声:"二十载借命局,该还了。"
龙坤猛然掀翻式盘,噙云璧虚影碎裂成星砂。噬亲蛟趁机吞下半数星砂,鳞片间浮出完整的北境驻防图。图中玄铁矿脉处标着行小楷:"景和七年冬,熔先帝剑得铁九万",而那年正是他周岁抓周宴上握住苍溟皇印的日子。
申时三刻,暴雨骤歇。龙坤凝视着窗棂上噬亲蛟用尾尖勾画的卦象,乾位悬着的正是那枚荧惑司南。他忽然取下发间玉簪,簪头螭龙的眼珠竟与司南流沙同色。当簪尖刺破式盘的天池位时,金匮底层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
暗格里滚出卷鲛绡,展开是龙坤百日宴的工笔绘卷。画中先帝手持的苍溟皇印,印纽处本该是盘龙,此刻却显露出噬亲蛟的形貌。更诡谲的是宴席角落——本该空置的宾位坐着个戴青铜面具的男子,腰间佩着双龙噙云璧。
噬亲蛟忽然人立而起,前爪按在绘卷面具处。被触及的绢面突然渗出墨汁,在虚空凝成行狂草:"寅年寅月寅时,蛟魂归璧"。龙坤猛然想起,今日正是他二十岁生辰,而此刻阁外暮色里传来的第一声更鼓,恰是酉时来临的宣告。
金匮突然剧烈震动,绘卷自行焚毁。灰烬中升起道青烟,烟中浮现九重宫阙的蜃影。噬亲蛟纵身跃入青烟,蜕下的鳞片在案头凝成把青铜钥匙。钥匙齿纹与枢密院铜锁完全契合,匙柄处却刻着初代镇海侯的私印。
戌时梆响,龙坤握着青铜钥站在枢密院地宫门前。锁孔里渗出的寒气与金匮暗格如出一辙,噬亲蛟盘踞在他肩头,金瞳倒映着门缝里溢出的辰砂微光。
"咔嗒——"
锁芯转动的刹那,地宫长明灯次第燃起。七十二盏人鱼膏灯照出满室星枢碑,碑文竟与《九霄策》批注互为表里。噬亲蛟突然扑向东南角的石碑,碑面浮出初代镇海侯的虚影,手中捧着的正是双龙噙云璧。
"原来如此..."龙坤以苍溟皇印压住碑文,噬亲蛟逆鳞突然脱落,嵌入噙云璧龙目处。地宫剧烈震颤中,碑文化作流沙倾泻,露出底层的玄武岩壁。岩壁上用陨铁汁液铸着二十年前的血誓:"借蛟龙气运二十载,以山河为息"。
子夜更鼓响起时,噬亲蛟轰然倒地,身躯渐化星砂。龙坤接住最后一片逆鳞,鳞面浮出完整的《九霄策》补遗篇。而地宫深处传来玉石俱焚的轰鸣,双龙噙云璧在烟尘中裂成两半,断面处显出血脉般的青铜矿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