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秦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沙哑：“云姑娘若是得闲……崂山的秋茶，应该快上市了。”

云澜别过脸，长发滑落遮住泛红的眼角。鬼雾岛的岩浆、狮城的蛊潮，都没让她皱过眉，此刻一句邀约却险些击溃防线。她弯腰捡起秦守脚边滚落的护身符——那是罗颖颖在决战前塞给他的，绣着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

"知道崂山风景秀丽，"她将护身符抛回，转身时风衣扬起猎猎声响，"下次见面，可别让我连套像样的大餐都讨教不到。"

登机通道的灯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渐渐与熙攘的人群融为一体。秦守攥紧护身符，布料上还残留着罗颖颖惯用的艾草香。罗颖颖轻叹一声，将新画好的符咒塞进他口袋："别愣着了，她最烦婆婆妈妈。"

飞机冲上云霄时，秦守望着舷窗外翻涌的云层，忽然想起云澜在鬼雾岛说过的话。当时他们被困在蛊网之下，她浑身浴血却笑得张扬："能跟你生死与共，就算此刻就死了，我也含笑九泉了。"此刻隔着云海，他突然希望那个总把锋芒外露的姑娘，能寻一处无风的港湾。

崂山脚下的茶馆里，老茶客们围着收音机听新加坡突发地质灾害的新闻。柜台后，正在擦拭茶具的年轻老板手一顿——玻璃映出他后腰处未愈的剑伤，那是暗河余孽半月前偷袭留下的。他望向北方，想起与秦守分别时收到的信，末尾那句"等雾散了，来喝头茬茶"被反复摩挲得发皱。

罗颖颖的罗盘在机舱里突然疯狂旋转，她脸色微变，取出泛黄的古籍翻阅。秦守探头看去，书页间夹着的，是三人在圣淘沙岛的合影——照片里云澜别过脸不看镜头，却偷偷将手伸向秦守身后，似是要拽他衣角。

"新加坡的事没完。"罗颖颖合上典籍，符咒无风自动，"但至少..."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照片里云澜倔强的侧脸，"有些人，该告个别。"

飞机降落在青岛流亭机场时，暮色正漫过天际线。秦守背着行囊走下舷梯，山风裹着熟悉的松涛扑面而来。远处崂山顶峰云雾缭绕，宛如水墨画里的留白，却在某个瞬间，化作云澜转身时飞扬的发丝。

武卫们早已在出口等候，年轻弟子们簇拥着询问新加坡的战况。秦守笑着应答，目光却不自觉望向南方。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新消息提示来自陌生号码：【崂山的雾，比南洋的瘴气难闯多了】

他嘴角微扬，快速回复【备好茶，等风也等你】。发送成功的瞬间，罗颖颖突然指着远处惊呼。只见一架客机正从低空掠过，夕阳为机翼镀上金边，恍惚间竟像是云澜挥出的那道惊鸿刀光。

暮色渐浓，一行人的身影融入归山的人流。有些告别是为了重逢，有些牵挂则藏在未拆封的茶饼里，在山海之间，静静等待下一次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