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的钢鞭横在膝头,鞭梢浸过皂角水的缠丝在月光下泛青:"三日前在鬼头礁发现的船板,经匠作监辨认确属永乐年间的宝船。但沈姑娘如何断定舱中藏着工部密档?"
沈惜棠展开袖中绢帕,上面拓印着块焦黑木纹:"这是家父书房烧剩的案几残片。大人细看这漆面裂纹,实为加密的工部火漆纹样。"
她指尖划过蛛网状的纹路,"裂纹交汇处正是"癸酉年七月初七"的坐标方位。"
舱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青杏捧着漆盒撞开舱门:"姑娘,泉州水师送来急件!"
盒中珊瑚珠串下压着张海图,图边暗纹遇烛火显形,竟是礼部特有的孔雀翎暗记。
萧珩钢鞭轻挑,海图迎风展开。沈惜棠嗅到丝缕沉香气,突然将图纸贴近烛火。
墨迹遇热渐显朱砂批注:"倭使船队改道平户岛,疑载硫磺三千石"。字迹潦草处,隐约可见户部侍郎的私章压痕。
"好一招暗度陈仓。"萧珩以鞭梢丈量航线,"平户岛距宁波港仅两日航程,若倭人将硫磺混入贡品..."
话音未落,船身剧烈震颤。沈惜棠扶住舷窗,见海面浮起无数靛蓝布囊,正是沈家染坊特制的防水盐袋。
每个布囊鼓胀如球,随浪起伏间竟组成北斗阵型。
"是潮信标!"她扯断腕间禁步珠串,玛瑙珠滚落海图,"这些浮标遇满月大潮会自动排列,指引暗礁方位。"
萧珩钢鞭击响铜锣,二十名水手应声扯动缆绳。宝船主帆缓缓转向,借着东南风直插北斗勺柄所指的鬼头礁。
沈惜棠握紧青铜钥匙,听见龙骨传来细微的齿轮咬合声——这艘仿制的璇玑号,每一处榫卯皆按《天工造物》复原。
寅时三刻,月轮悬至中天。沈惜棠伏在船舷,见海水退潮后露出黝黑礁石。
七尊青铜玄武像半浸在浪花中,龟甲纹路与青铜钥匙完美契合。她将钥匙插入最大的玄武口部,机括弹动的脆响惊起夜栖的海鸟。
"小心!"
萧珩钢鞭卷住她腰身急退。礁石轰然开裂,锈蚀的铁链绞动着升起座青铜舱室。
舱门密布的铜钉早已氧化发绿,却仍能辨认出工部火漆的缠枝纹样。
"是永乐年的密文匣。"沈惜棠以丝帕包裹手指,轻触舱门铜兽首,"需以七政历法推算开锁时辰。"
晨光初现时,铜匣终于洞开。沈惜棠屏息取出油布包裹的密档,发黄的宣纸上绘着改良神机弩的构造图。
图边朱批:"宣德三年,改弩机为织机,藏于江南织造"。
"原来如此。"萧珩钢鞭轻点图纸某处,"沈家祖传的提花机,原型竟是兵部弩机。"
沈惜棠翻动图纸,忽见夹层中飘落片桑皮纸。
纸上针孔密布,对着朝阳竟显出一幅海防图——二十年前沈家漕船沉没的位置,赫然标着个朱砂红圈。
"大人请看。"她将桑皮纸覆在海图上,"这红圈对应的正是倭国使船现下方位。"
话音未落,了望台突然传来警讯。七艘黑帆船破雾而来,船首像皆为三爪蟒纹。
沈惜棠攥紧改良的暴雨梨花针,见敌舰桅杆降下旗语——竟是江宁织造的云纹商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