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汉子有些为难,又上下打量着他,“要说住在屯上,倒也没得啥子,但俺们上牛屯子的事,都要里长做主嘞”。
苏晓与这自称赵大奎的农夫攀谈,上牛屯的里长叫何三深,早年上过几年私塾,认得几个字,能读能写,是这屯子中唯一的文化人,所以村中的大事小情,大多由里长定夺。
汉子抱着酒坛子,飘香的酒气引来了地里耕作的村民。
当然,主要还是苏晓这身超现实主义的行头太撩人,大伙都忍不住放下手中的农活,过来看怪物。
何三深扒开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们,吊着嗓子呵斥道:“别嚷嚷,别嚷嚷,是见了鬼咋滴,一个个的吵吵个啥”,当他上来瞄了一眼苏晓后,立刻吓得大叫道:“我的娘嘞,这是那来的小鬼”。
眼前的里长也是个农家汉子,皮肤黝黑,身材五短三粗,精壮的很,脸上的皱纹层层堆叠,让他看上去沧桑了不少。
不等苏晓做自我介绍,赵大奎便踊跃发言道:“这娃娃是个唱曲的,唱的叫个啥来着,你给俺们里长唱两嗓子”。
这...,苏晓的脑门上立刻挂了三道黑线。
大伙倒是饶有兴致,里长眨巴着眼睛,等着苏晓的表演,没办法,这是自己挖的坑,哭着也得自己填呀。
几嗓子过后,众人眉头紧促,里长吧唧着嘴,拧巴着五官言道:“这娃娃唱得啥曲,听得跟那跳大神的差不多”。
趁着村民们笑的开心,苏晓赶紧说明来意,何里长立马绷起了脸,撇着嘴寻思了半天,才说道:“住下几日倒是不难,不过,你可有银钱?”。
赵大奎又踊跃道:“这娃娃有坛子好酒,可是千刀曲嘞”。
“你个老酒鬼”,里长一巴掌拍在大奎的后脑勺上,转头看到苏晓这一脸扭捏的表情,就知道他也是个穷主,便说道:“没有银钱也不打紧,村里打粮食,你可出把子力气,帮帮农活儿,不过嘛,这路引可不能少了”。
路引,苏晓的心里咯噔一下,大明律明文规定,百姓离乡百里,便要开具路引,以做身份查验。
没有路引,就如同现在没有身份证,这一众村民不会秒变朝阳群众,把自己扭送官府吧。
“我说娃娃,听你这口音,不是本地人,你若没有路引,我上牛屯可不敢收留你,这二年鞑子闹得凶,官府查的也紧,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呀”。
正在苏晓进退维谷的功夫,脑袋里突然冒出个声音来,“你的路引在衣兜里”。
苏晓激灵一下,着实吓了一跳,是谁在和自己说话,周遭的村民一个个傻乎乎得看着自己,压根就没人张嘴呀。
而且这个声音是从脑袋里直接蹦出来的,而不是从耳朵里钻进来的,这种感觉,苏晓还是头一次遇到,所以便蒙在了原地。
“我说娃娃,你的路引呢?快拿出来给俺们瞧瞧”,大奎粗着脖子喊道。
苏晓回过神来,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响起过,可能是时空穿梭,导致自己产生了幻觉吧,不过眼下棘手的还是路引,拿不出那玩意,自己的麻烦怕是大了。
可能是受了心里暗示,苏晓下意识地去摸衣兜,惊讶得发现,里面果然装着一张小纸块,拿出来展开,吓了一跳,这不就是一张大明朝县衙民办官吏开具的路引吗。
里长一把接过路引,看后便笑呵呵嘀咕道:“山东布政使司青州府龙同县,名苏大拐,民籍,出地做工,行商,耕农。嘿,你还是青州府人事,与我祖上竟是同乡”。
苏大拐,这是那个鬼,青州府龙同县又是怎么回事,苏晓是彻底懵逼了,刚才从地里长出来一坛子老酒,这会儿又从天而降一张路引,这到底是哪跟哪呀。
不等苏晓琢磨明白,里长便把路引送回到他的兜里,皱着山峦重叠的老脸,寻思道:“你身上缺银钱,住在别家不合适,总不能让你白白吃喝吧,我看,你就住在方婆家吧,他家劳力少,你可帮她打些粮食,马上就要收公粮了,可不敢耽误了时候”。
苏晓还是一脸蒙的状态,就被里长领着进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