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乍起。白綪雪修为不足,本不能次次分得清至寒杀气,除非四围静极且杀气浓极。然天水燕贴得这样近,空气一瞬凝滞,寒意顷刻侵至。
天水燕展臂向后飞出丈许,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两柄利刃,齐齐向身侧飞去。破风的尖刺声中,她扬声笑道:“多谢阁下成全。恕不奉陪。”说完几个纵身,攀上远处的树枝。身后两道白色身影紧追不舍,不一会的功夫,三人均消失在微暗林间。
“綪雪。”温雅的低唤沉沉敲击耳膜,白綪雪回过身来,司空云霆紧绷的面上一瞬间华彩闪过。
“哥……”白綪雪咬了咬嘴唇,再见哪里还是兄妹。她低下头来,目光划过纻麻白裙上刺眼的血红,心中一片难过。她缓缓抬起头来,眼中覆了一层水汽,整个世界一片模糊,她觉得她的微笑一定是疏离的、恬淡的,没有一丝的欢愉,她像旁人一样称呼他,“大公子。”
司空云霆的双眼幽深黯淡,刻板无波的脸上剑眉入鬓,却慢慢地蹙在一起。这就是她想了一两个时辰的结果吗?明明终于挣脱兄妹的名分束缚,明明可以从此郎才女貌,他的心底突然生出疼痛和苦涩,他走过去,轻轻揽她在怀,哑声道:“我是你的哥哥。永远都是。”
白綪雪喉头哽住,呼吸也因此而艰难。她想起这一十五年的过往,得他庇护,他虽然常常都是冷若冰霜的容颜,可她也记得,也曾偶尔目睹过他和煦如春风的笑容,如兰幽轩廊下的一丛丛幽兰,温润而美好,璀璨而夺目。她在他那里,与众不同。她在他的心中,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泪水汩汩而出,印在他胸前的衣衫上。他说他是她的哥哥,永远都是。仿佛这一十五年的存在又找到了意义,仿佛她除了唐老那一个最后的血亲,依然还有阖庄上下,站在她的背后。
司空云霆缓缓收拢双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他感受着她在他怀中的轻颤和抽泣,嗅着她身体发肤长春花柔婉清冽的微香,抬手抚上她的发髻。及笄之日,她人生中重要的一日。普通的簪笄,不过是为了突出她发上那最瞩目的忍冬玉簪。她脱下的夹衣,不过是为了让人见到她纻麻素衣和扁竹兰绣。多么讽刺。她成长中重要的这一日,早被当作了试探的一盘局,将一众人伤得体无完肤。
他将手掌覆在忍冬花簪上,微微地有些刺痛。心中一汪静水,突然波动。水汽氤氲上他的双眸,前方的路朦胧在夕光之中,虽然看不清楚,但他想,只要他敢领着她走下去,他们终将会到达百花盛开,无人相扰的彼岸。
“綪雪……”他嘴唇轻颤,嗫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