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跄退了几步,在一处开阔地坐下来,手无意识攀上胸前,才恍然记得日夜陪伴她的玉海螺也被冷秋索了去。诚然,有了玉海螺,谁会留意那红丝盖头下竟不是她本人呢。
将头深深埋进裙裾间,然而假想出的芦苇丛中的人影幢幢以及背后蹑手蹑脚愈来愈近的那一团阴寒之气钻入头脑,翻腾起她强烈的无以复加的惊惧。如同绷紧了发条一般,她紧张至极地打着哆嗦。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有一声强似一声的呼喊,她从未觉得她的名字或那人的声音是这么悦耳,抖抖索索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一个依稀的身影携着天地间最令人动容的关怀和善意在湖面上愈行愈近。
白綪雪瞬时放松,一身冷汗经夜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哆嗦。
来人停舟,口中唤着“綪雪”,匆忙上岸,不知怎的,脚步极为虚浮。冷清的月光下,他的襟口有些凌乱,露出脖颈和半截锁骨,微微地泛着冷清的白光。
“哥哥!我怕……”白綪雪扑进司空云霆的怀中嘤嘤哭泣,紧紧抓住他的衣袍,怕这一切不过是她情急之下的想象,怕他下一刻便从这绝芳岛消踪隐迹。
司空云霆虚晃一下,稳过神来将她的头抵在他的胸口,慢慢收紧环着她肩臂的双手。
良久,白綪雪轻轻推开司空云霆,抬头哽咽道:“哥哥,冷秋她……”
司空云霆抚了抚她的头发,目光温柔如水而又有些不自知的热烈。近在咫尺的她,清丽面庞泪痕微凉,她百变的容颜和表情,无论哪一种,他都喜欢。可是又那么不幸,她和他此生,以兄妹开始。她是他的妹妹,纵然她知晓身世,她也依然不改她一十五年的习惯和本能,她唤他“哥哥”。他的心口流过一阵极其炙热的血潮,让他体内那一团火愈发灼热。他拼命忍下心中躁动,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覆在她梨花初发般清和的脸上,抹去她的泪,在她头顶轻喑,“我知道。我都知道。”
绝芳岛东南不远处便是潇湘岛。白綪雪说临行前再去看一看,司空云霆撑着船一言不发,手上却改了方向。
黑黝黝的竹林围着记忆中的一屋一亭,在月朗星稀的天幕下安宁如常。白綪雪抬脚刚要上岸,却被司空云霆一把拉住,他的嗓音低沉,有种奇怪的压抑感,“不要去。”
白綪雪旋即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来,道:“我怕再不去,便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