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爷，下着雨呢，可别着凉了，快上船来吧。”

时间好像冻结了一般，此时此刻，雨滴不再滴落，江河不再流淌，唯有眼前之人温柔的声音在山川之中回荡。

良踉跄着往前，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一般，步履蹒跚的来到女子身前。仿佛被刀卡住了咽喉，纵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言说。

他大概是不能再叫她小崽子了。

“满穗……”

满穗将伞举过他的头顶，拉着他一同进了船舱。之后，她又点燃一支香薰，轻柔细腻的烟雾弥漫开来，仿佛置身于梦幻之中。

“良爷，喝茶。”

她在杯中倒入茶水，递到良的面前，良端起茶来一饮而尽，酝酿了好一会儿。

“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说起来为何没在先前约定的地方赴约？”

满穗理了理被风拨乱的秀发，解释道：“瀍河太小了，船开不进去。况且从旁边的镇子赶来也需要一些时间，还望良爷莫要生气。”

“不过良爷，我们还真是有缘呢，没想到刚好在这碰到你，这是上天不让我们错过呢。”

他愣了愣，有缘？也许是吧，此时此刻，他活着，她还活着，他们还能相遇，这便是最好。

时隔九年，满穗已然从一个瘦弱的小崽子出落成实实在在的美人了。

“良爷觉得我如今好看吗？”

良收回视线，顿了顿，说道：“比起以前长了些肉，变得好看些了。”

“我算了算，如今你应该二十有三了，不知嫁人没？”

“不曾嫁人，不知良爷，是否娶妻？”

良摆了摆手。

“兵荒马乱的，娶什么妻。”

“也是。”

良放下手中茶杯，抿了抿嘴唇，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九年前的约定。

“如今洛阳城破，豚妖被诛。我已完成了九年前的约定，既然我们都还活着，那按照约定，也时候将我的性命交付给你了。”

满穗收敛起笑意，神色严肃，淡淡道：“是啊，父母之仇，不得不报。”

“只是，九年都过去了，我也不急于这一会，不妨我再给良爷宽限些时日，等良爷了却心愿后，再杀了良爷吧。”

良愣在原地，心愿？他如今还有什么心愿呢？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让她杀了自己，以此来赎清自己的罪孽。

思来想去，他又想起九年前的三只小羊来，于是说道：“我想去解州看望红儿，翠儿和琼华她们，不知她们如今过得怎样。”

满穗摇了摇头手。

“她们如今都不在解州了。”

“琼华嫁去北方了，这些年不曾联系，红儿翠儿她们我倒是清楚些，她们如今跟着鸢姐姐在扬州一座茶楼演影子戏。”

良想了想，既然琼华去了北方，那应该是很难见着了，眼下看来就只能去往扬州了。

“那我们就去扬州看望她们吧。”

满穗点头答应下来，又为良添好一杯茶水。

“说起来，这些年我只与良爷说我叫【满穗】，对其他人都是说【穗】。”

接着她站起身来，贴近他的面前，露出极深的笑来：“不知良爷，是喜欢【满穗】，还是【穗】？”

“满穗…吧…”

“我喜欢满穗…”

“满穗…满穗…”这之后他又怔怔地念了几遍她的名字。

“哦…”她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