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院子里时,我看见老陈头站在月光下,手里举着个纸人,正是白天扎的那个。他对着我缓缓摇头:“狗剩啊,你娘的魂被纸人勾走了,现在她是个活死人,得用扎纸人的法子才能让她安息。”说着,他掏出把剪刀,对着纸人的脖子轻轻一剪,纸人的脑袋“啪嗒”掉在地上。与此同时,母亲发出一声惨叫,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我跪在地上,看着母亲的尸体,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老陈头蹲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狗剩啊,有些事你还不懂。二十年前,村里闹饥荒,你爹为了让你娘和你活下来,跟后山的纸人仙做了交易。现在期限到了,纸人仙来索命了。”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小纸人,上面写着我的生辰八字:“接下来的日子,你得小心,纸人仙不会放过你的。”
从那以后,我经常在夜里看见纸人出现在窗前,有时候是母亲的模样,有时候是父亲的模样。它们就那么静静地站在窗外,盯着我看,直到天亮才消失。村里的人都说我中了纸人咒,见了我都躲得远远的。只有老陈头时不时地来找我,教我扎纸人的手艺,说这样才能对抗纸人仙。
那天夜里,我正在作坊里扎纸人,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簌簌”的声响。我抬头望去,看见一群纸人正顺着墙根往院子里爬,它们的眼睛里闪着绿油油的光,像是鬼火在跳。我握紧了手里的剪刀,想起老陈头说过的话:“扎纸人时,要把自己的精血滴在纸人的心口,这样纸人才能有灵性,才能对抗其他纸人。”
我咬了咬牙,用剪刀在手指上划了道口子,血珠滴在正在扎的纸人胸口。顿时,纸人像是活过来了一样,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我指挥着它冲出门去,和那些纸人打在了一起。纸人之间的打斗没有声音,只有偶尔的“撕拉”声,像是纸片被撕破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天亮了。我看着地上散落的纸人碎片,松了口气。回头时,看见老陈头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狗剩啊,你终于学会了扎纸人的精髓。接下来,我们得去后山,找纸人仙的老巢,把那个诅咒你的纸人毁掉,否则你永远都摆脱不了纸人咒。”
我点了点头,跟着老陈头往后山走去。山路崎岖,到处都是荆棘。走到半山腰时,我忽然看见前面有个山洞,洞口挂满了纸人,密密麻麻的,像是一片纸人林。老陈头脸色凝重:“就是这里了,纸人仙的老巢。”他掏出个火折子,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纸钱:“等会儿进去,你要小心,纸人仙最擅长用幻觉迷惑人。”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进山洞,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纸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个纸人身上都贴着一张符纸,上面写着不同的生辰八字。我突然看见其中一个纸人,穿着和父亲下葬时一样的衣服,心口处还贴着一张符纸,上面正是我的生辰八字。
老陈头指了指那个纸人:“就是它了,毁掉它,你的诅咒就能解除。”我握紧了手里的剪刀,正要走过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沙沙”的声响。回头时,看见洞口的纸人都活了过来,正朝着我们慢慢逼近。老陈头赶紧掏出一把纸钱,撒向纸人:“狗剩,别管它们,快去毁掉那个纸人!”
我咬了咬牙,朝着那个纸人冲过去。就在我举起剪刀的瞬间,周围的景象突然变了,我发现自己回到了家里,母亲正在厨房里做饭,父亲坐在门槛上抽烟。我愣住了,这是我梦里经常出现的场景。父亲抬头看见我,笑了笑:“狗剩,回来啦,吃饭了。”
我忍不住掉下泪来,正要走过去,忽然听见老陈头在耳边大喊:“狗剩,别被幻觉迷惑了,那不是真的!”我猛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在山洞里,手里的剪刀已经刺进了那个纸人的心口。随着一声惨叫,所有的纸人都倒在了地上,洞口的纸人也停止了移动。
我和老陈头走出山洞时,太阳刚刚升起。老陈头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纸人咒已经解除了,以后你可以安心过日子了。”我点了点头,回头望着山洞,心里感慨万千。从那以后,我继承了老陈头的手艺,成了村里新的扎纸匠。每当有人来找我扎纸人,我都会在纸人的脚底画个“止”字,希望能困住那些不愿离去的魂灵,让他们得到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