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卿,你是说不必追?”太子丹想了想,也冷静下来,“好了,秦舞阳,你先下去养伤。这段日子,不许再出馆。”
“是。”秦舞阳心里咬着牙,无论是盖聂还是卫庄,他都有没一点竞争的资格。
备胎。
从起来到出门,始终低着头。
太子丹命人换茶,说道:“荆卿曾游历六国,一定知道这卫庄其人其事。”
荆轲道:“我是听说过,这卫庄与盖聂是同门师兄弟,但老师死后两人就极少见面。卫庄最好的朋友,是韩国的贵公子韩非。”
“可是作《孤愤》《五蠹》的那位?”
见荆轲承认,太子丹眉头的那一点喜色很快跳跃起来:“好,好啊!”
荆轲道:“太子,我并不怀疑这卫庄的真假,一是有盖聂的亲笔书信,二是他能胜过秦舞阳。我担心的是,以卫庄的作风,不太能够受盖聂驱使。到燕国不可能,更别说让他一同出使了。”
“可你也说了,卫庄好友韩非就是死于秦人之手,有这一层关系,卫庄难道不恨嬴政?”太子丹说道,“普天之下,只要是那独夫的敌人,那就是我们现在的知音。”
“这件事,也许没那么简单。”
“你又想到什么了?”
“您不觉得奇怪吗?卫庄一入燕,就与太子您选中的人对上了。”
“你是说,卫庄是故意找秦舞阳麻烦?”太子丹放下杯子,“这个卫庄看来比盖聂狡诈许多。也许如此,反倒更有利于我们的大事。荆卿,如果卫庄真的没有刺秦念头,他也不会打伤秦舞阳了。”
“卫庄一定还在燕市没走。”
见荆轲沉思,太子丹唤道:“荆卿,我们不能再等了。你也知道,王翦的大军已经占据了赵国!”
“不如还是用秦舞阳吧。”
“荆卿!”太子丹无比失望,这还是他拜之以国运的国士吗。
“怎么事到如今,你反倒……你看看今日,那秦舞阳的气魄,他怎么敢去行刺嬴政?”
太子丹把曾经荆轲对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重提:“秦舞阳,劈刺之士耳。”
“太子,我选的人是盖聂。”
“你敬佩盖聂,难道是怕!以你的剑术足以压制卫庄。荆卿,你才是四海第一的剑圣,当年在榆次你与盖聂之战,仍是不分胜负。卫庄人现在就在燕市,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弃之不用!”
荆轲在燕国已有两年,深知太子丹的心性,一旦认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更改。
荆轲虽善于剑术和筹划,对于如何回应这位多疑的主公,仍是无力。
“事不宜迟,请太子立刻请卫庄入府。”荆轲再请。
太子丹脸上一喜,体谅到荆轲的情绪,出使秦国的人毕竟不是他自己。将来要交托生死的伙伴,如果没见面就先有了芥蒂,一切的走向势必变得诡异而荒谬。
“既然荆卿还信不过卫庄,那咱们再试他一试。”太子丹一叹,“至于这试验的法子,想必荆卿已经有了打算。在你下定决心前,丹不会见卫庄。”
“多谢太子信任。”
荆轲屈身站在门边,太子丹从旁边走过,忽握了握他的肩膀,用一种深奥的强调低声说着:“荆卿,真的一定要杀樊将军吗?”
“不杀樊於期,不能取信秦国。没有樊於期的人头,见不到嬴政。”
“当年我收容樊於期,太傅鞠武曾作谏劝,若是因此触怒秦王,燕国将有灭顶之灾。丹悔不当初。”
太子丹说完,踩着地砖快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