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姓卫？”范易平静里，突然掐住她的脖子，恶声道，“是谁派你来的？”

小宛顿时喘不过气，努力想掰开他的手却是不能：“卫大爷饶命……饶命！你前次教训了太子的勇士，大家都知道，整个燕市都知道。”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范易这才收手，看见她细嫩的肌肤泛出一层红痕，随处要渗出血来，“你走吧，我不要人服侍。”

说着把刚倒满的酒喝了。

仰头醒酒的功夫，缓过来的小宛直起身子，又来倒酒。

范易道：“你不听我的话，你不怕我？”

小宛擦掉眼泪，笑着说：“卫大爷是大英雄，小宛只有敬，没有怕。”

“你上当了。”

“卫大爷要为韩公子报仇，重情重义，就是英雄。”

“你是韩人？”

小宛用力地点头，说道：“韩王安被俘虏的时候，我就在新郑。”

“会唱韩国的曲子吗？”

“会。卫大爷要听？”

“好久没听到故国的音乐了。你唱吧。”

小宛欣喜地答应，那种对故国的怀念全在脸上，问道：“能等我一会儿吗？”

得到同意后，她特地回去取了琴，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始唱奏。

是诗经大雅里的《韩奕》，讲韩侯入朝觐见周宣王的故事。

追慕先祖词句深奥，范易听不懂，只觉得音色动人，别有韵味。一曲终了，拊掌道：“唱得好，唱得好。若非这酒味，我几乎以为身在韩国了。”

“很久都没碰秦，卫大爷见笑了。”

“小宛，喝了这樽。”

小宛喝得为难，闻着味就红了脸。她不想扫范易的兴，努力往下吞，酒呛在嗓子里半天才缓过来。

范易才知她的酒量，也不嫌弃，夺过来将剩下的一口喝了。

“我还想听别的曲子，你唱给我听。”

“多谢卫大爷。”

接下来，小宛每抚一曲，范易便饮一樽。

听着听着，太阳渐渐落山，他二人才发觉这美好的时光如此短暂。

小宛发觉范易一直盯着她看，忍不住道：“卫大爷，你都看了我一下午了。你方才真的有认真在听吗？”

“醉翁之意永不在酒。”范易笑着道，“你晚上还有客人，同我一块去夜市逛逛，如何？我想给你买件新衣裳，你这身配不上你。”

小宛不理他，一边收拾酒樽：“我们只陪客人喝酒，不曾同游的，老伯可能会生气。卫大爷，你还是明天再来吧。”

“你不要听他的话，他敢来我自会料理。”范易让她放下手头的活，立刻随他出去。

小宛见他凶巴巴的，想起他训斥老头的画面，笑起来：“好吧，那我进去一趟，晚上得找姐姐们替我。”

范易点点头，等再看见小宛，她已换了一件素裙，放下头发，洗去白日脂粉，一如出水芙蓉，不再是客店中那个陪酒女子了。

范易差点没敢相认，说道：“小宛姑娘，走吧，今晚的燕市因为你会变得很热闹。”

“快看，天上有星星了。”小宛一脸天真开心，很自然地挽住范易的手臂，对待兄长般亲切。

这是一条灯火串联而成的长街。

他们穿行，往前。

人的笑声便是燃料，熊熊燃烧，来往人流都沉浸在雪色的祝福之中。

无论是对范易，还是小宛来说，这个夜晚发生的一切，哪怕是一件再平凡不过的小事，一串糖葫芦，一个调皮小孩，都充满了梦幻般的色彩。